《练笔》(2)

九叔本尊就在眼前，少年自然是笑脸相迎，“九叔您来了?”九叔抬手就是一巴掌:“少给老子废话，给钱，一天到晚傻笑。”少年没法，只能笑嘻嘻地去拿那堆假扮瞎子骗来的破钢镚子，九叔一看，一脚踢在少年骨瘦如柴的小腿上，少年一个趔趄，钢镚子撒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捡起来！”九叔往床上一坐，就开始发号施令，少年只能唯唯诺诺地去捡，否则就得瘸着腿去讨钱了。
九叔拿了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前脚刚走，后面少年就骂了起来:“这条老狗怎么大热天也不放过，真的晦气。”还啐了一口在地上，但是马上又被外面传来的九叔的骂声吸引了过去，少年赶紧出去看热闹，是谁也被九叔逮到，“这大热天，怎么都喜欢往外跑。”
推开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九叔的骂声更加清晰入耳，“赔钱货，你来干什么，滚滚滚，老子没钱。”见少年现身，九叔更是不耐烦，想把少年和女孩一起赶走，然而少年的眼神却停在了女孩身上，女孩显然不是贫民窟的面孔——干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头发有些脏，但是的确洗过而且整整齐齐，身上的白色衬衫与这肮脏的垃圾场格格不入，在少年看来比阳光还要刺眼，少年打心底里冒出一种厌恶感，源头正是这个干净的女孩，她的左手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一块几乎占满了瓶子全部容积的冰，女孩应该是走了许久才来到这里，但是为什么冰块几乎没有融化呢？少年注意到了这一不自然的地方，但是眼前两人的鲜明对比却更加吸引人，九叔嘴里就没停过，一直在骂着女孩和她的母亲，女孩却执着地伸手要什么东西，似乎是母亲心爱的首饰。即使九叔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少年也知道首饰一定变成了酒，进了这条老狗的肚子，这个九叔口中的赔钱货估计是要无功而返了，再说，就算没卖，谁也别想从九叔嘴里抢下一块肉。

少年退到远一些的位置，打算仔细观看这场好戏，九叔却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盘算着把女儿卖了，再喝几天酒。
他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恶狼，高举双手向女孩走去，少年也在心里暗暗叫好，仿佛刚刚跪在地上捡钱的人不是自己。
女孩摇摇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无可救药。”左手一松，玻璃瓶子落地，瓶中那一点点少的可怜的水立刻被土地吸收，冰块刚刚触地，少年的眼睛就被绽开的巨大冰晶占据，九叔慌忙后撤，但为时已晚。女孩无言离去，只剩下少年和几朵巨大的冰花，以及花间的丝丝红色，缓过神来的少年暗自窃喜，九叔死了，以后没几个人可以约束自己，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为民除害啊。
少年又想起了什么，在冰晶下翻找，最后拿起一件血肉模糊的破外套，那是九叔的遗物，少年随手扬了扬，往身上一披，回到了自己的破旧屋子里，继续休息，等待着夜晚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