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 诊所医生(2)

隔壁的理发店门口摆着代表着医生的信物，而诊所内的这位医生此刻貌似也有点心不在焉。
这间诊所的主人是他的父亲，他大抵是不想当医生的吧，从他和父亲的争吵中可以看出他当时并不想学医的，他父亲气冲冲地走了，柜台里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
一年里我可能要在这间诊所打不下二十天的点滴，我发现他有一个爱好，买彩票。别人买彩票都是靠运气，随便猜三个数字，便下好了一注，他不同，他做研究，做的很仔细。墙上贴着一大张纸，纸上是网格，是曲线，他有时对着墙面发呆，用手托着下颚，细致地观察着中奖的走势，希望能够从中发现致富的奥秘。记得有一次他果真预测出了中奖数字，竟是“110”，那天只要是买彩票的熟人进了门，他便大声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向他们炫耀着自己那面墙上的数字，只不过我猜，他买了这么多年的彩票，想必还是亏得多吧。
那次父亲和妈妈大打了一架，妈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一天没吃饭了，决定去诊所里打一点葡萄糖。我牵着妈妈的手走进了诊所，他显然看出了异样，指了指问道：“你脸上怎么回事？”，我妈笑了笑说：“摔的”，“和你老公吵架了吧”他低头说道。打葡萄糖的时候他让我妈躺在了空着的床位上，说：“正好这里空着，你好好睡一觉吧”，之后便若无其事地走了，我用余光看见了妈妈微微颤抖的下唇。要走的时候妈妈准备付钱，他婉言拒绝了，说：“你明天，后天再来打两次应该身体就会有力气了”，之后转身照看别的病人去了。

手上的鲜血仍旧在滴答着，我走出门迎上了门外的光亮，他从我右侧经过，看了看我，我缓缓抬起刚打完点滴的左手，小拇指不争气地翘了起来。他发现后立马拿了些棉花帮我擦干净按住，“刚拔完针，要等一会儿，而且你血液凝固的慢”，没多久血便止住了，他松开手让我自己再按一会。
“你不坐一会吗？”，我笑了笑说要早些回家。户外的风依旧咆哮着，在我瘦削的脸上吹出一道道凹痕，格外的冷，我不自觉地佝偻起了身子在路灯下走着，忽然一股热气升腾，环绕着我，我竟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