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之心（一）(4)

然而当电梯在二十六楼停下，自动门打开的一刹那，迟夏开始后悔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
“迟……夏？”悬挂已久的达摩利斯之剑终归还是要落下，迟夏挤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脸，“嗨。”
不同于无线通讯中的学姐，眼前身着职业OL小西装的女人，左胸口别有她的名牌“简小小”。人如其名的娇小女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你来这儿……办事啊？”也不怪人家误会，毕竟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套装鸭舌帽，手里提着个一看就装着各种修理工具的大包，身上散发出熏鼻汗臭味的男人，委实不像是来豪华酒店吃饭睡觉玩女人的。
迟夏心想说是啊，我刚刚砍爆了你家老板的脖子，还把他的血喷在那块一看就很贵的落地窗大玻璃上，老牛逼了，包里还装着他的脑袋呢要看不？
仅仅犹豫了一秒，优秀的职业素养驱使着迟夏仿佛刻在DNA里一般流畅地回答了自己是来修通风管的。
空气似乎有一段时间的凝固，简学姐不留痕迹地提到自己的学弟被大名鼎鼎的紫荆棘学院录取，里面的前辈一定人才济济之类的云云。迟夏保持着尴尬的微笑不断嗯嗯嗯，心想里面的学长学姐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一个个都是胸口碎大石空手搓火圈的好手，毕业包不包分配不知道起码分配到马戏团绝对保证门庭若市。

电梯里又一次安静下来，简小小拿出手机开始不断敲击，哒哒哒哒的虚拟键盘音仿佛敲在迟夏的脑门上，伴随失重感，他有些头晕。其实迟夏挺享受这人生间隙中的偶遇，可惜五星级的电梯实在是便民，短短数十秒两人便抵达地面。
“简学姐！”在职业装女人即将踏出电梯时，少年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口，“一起……喝杯咖啡呗？我请客。”他再一次挤出笑容，感到自己的苹果肌在不断颤栗。
女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立刻转过身来。是啊，自己在想什么啊，人家问你两句近况只是尽一下校友的义务。你以为你很尴尬，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三年来的忐忑不安、假装镇定、大喜大悲终究不过是不那么美好的一厢情愿。
算了吧，不要为满足自己已死去青春的夙愿而麻烦别人了。有些事，不用尝试就知道不可能；有的人，十七岁那年就已经死去。
毕竟自己也不算是个纯种人类。
“要不还是……”
“好啊。”
Moonbucks的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爵士音乐，咖啡馆里处于一种安静和喧嚣的二象性，每个人都在低声交谈，但氛围却不令人讨厌，也许是因为舒缓的音乐盖过了人声吧。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来来去去，杯盏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