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光与尘》卷三：春04(3)

“去医院吧！”这句话洪天逸是对祖父说的。
————
如若不是洪天逸打开车门前望向他的那无助的一眼，林乐杰也不至于死皮赖脸地上了车要跟着去。
祖父在开车，林乐杰和男孩一起坐在后排，出镇子曲曲折折的山路颠得他难受，一路上还需要连哄带骗地应付洪母的反抗。到了医院，林乐杰又帮着洪天逸的祖父跑腿，找医生诊断病情和心理疏导，最后还办了一个住院手续。
出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
回去的路上叫了代驾。林乐杰眼皮打架、脚步虚浮地刚一沾上坐，就靠着洪天逸的肩膀睡死过去了。
洪天逸也很累，但是负重的精神却格外清醒。他直了直身子，让少年靠得更舒服一些，在心里一面心疼着陪他奔忙了一夜的少年，一面又止不住地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忘不了母亲举刀时的眼睛，像猛兽盯着猎物，像复仇者盯着仇人，总归，不像是一个母亲。他不知道母亲这样的眼神是因为发病，还是仅仅因为当时面对的是他。可他清楚的是，那把刀虽然没有插进胸口，但是贯穿心脏的疼痛却是实实在在刻进血缘里的。

包括沉甸甸的愧疚、得不到的期盼，也是刻在血缘里的。
他会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不够听话，母亲才会再一次发病？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再好一点，母亲也会多爱他一点？
这样的想法如影随形，贯穿了他童年少年时代每一个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完美的时刻。
车里红色数字显示的时间跳到了四点三十一分，窗外是一片黑的清晨，纵使知道一天的初始，太阳总会升起。可是在黎明前，压抑黑云间仍不见得光，各种纷繁复杂的心绪依旧会化成苍凉的风。
失眠的人穿过长夜，是肩头沉甸甸的脑袋给了他安全感，让他期盼着路的尽头，会有光。
————
五点二十八分。
林乐杰被男孩叫醒。
“乐乐，到你家了。”
林乐杰抬起睡眼，循声看去，入目的是男孩挥动着的被压得酥麻的手臂。
“哦……”他拉长了尾音，懒懒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走下车，却发现洪天逸跟着他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