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那个人】买梦人(3)

她原本是该离开的，原本是该走向那扇通往来世的门。
可在该告别的那天她听见女儿问奶奶：我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我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人呢？”这个问题她从小到大问了许多遍，问了许多人。同样的答案听了太多遍，还是那么执着。
想着女儿出生时，她和孩子爸翻了一夜的字典，选了个顶顶好的名字，期盼着她们的掌上明珠健康漂亮，虽然在后来看来略显俗气。
看着那年她小学，语文老师让写一篇关于母亲的作文，她看着别的同学奋笔疾书，心中却更加难过。
看着她每次填写学校的调查问卷，在母亲那一行写下“无”时不自然的停顿。
听见她在她墓前哭着说“妈，我很想你”。
妮妮说她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在做梦，经常被梦里的妖魔鬼怪追着跑，她又说有时想想这样也挺好的，还可以看到那些见不到的人。
她想她得陪着她的小女儿慢慢长大，看着她从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娃娃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所以她没有离开，她想我得陪着她。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逐渐将她遗忘，她既欣喜又有些难过。
她最近越来越虚弱了，她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梦了。
最近她在纠结，要不要让女儿看一看她本来的样子，可是她也做不到呀。
她终于到了对岸，她对撑船人努了努嘴“孟大爷，您可是老了，越划越慢咯。”说罢她跳下船，调皮的摆了摆手。
今天是妮妮的22岁生日呢，可这天妮妮生了病，她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高烧不退，在发给爸爸的消息栏中这样写到“我今天生病会不会因为妈妈她很想我”，她随即又删除了这段话，然后苦涩的笑了笑。李文娟无助的望着这一幕，抚上她的额头却只触到虚无。那天并非一直这样糟糕，后来她看到有人陪妮妮去医院，看着她退烧好转，看到她们为她庆生，看着她的小女儿带上小皇冠许愿。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很满足，原来，陪了她这么久了呢。原来她的妮妮在一点点好好长大，她还要陪她好久好久呢。
可是她越来越虚弱了，她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梦了。她划不动船了，以后应该不能再抱抱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