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症(2)

不过，今晚我想换换空气。于是我从白炽灯中走出来，步入霓虹。清浅的月亮寂寞地挂在天上，月亮成了装饰品后抬头望月的人少了许多。
走了一圈，时间还早，我只好择一张椅坐下。旁边有一根路灯，黄色的光温暖地照射在我身上——我想我又自恋了，明明是我躲进光中却说什么光照在我身上。
行人和汽车都渐渐稀少。手机的电量一格格消减。
啪——这是我幻想出来的声音，实际路灯灭得无声无息。
蒙蒙的天空酝酿着白日。
嗡——手机电尽自动关机了。四周在我眼里忽然变得暗了些，继而越来越暗，越来越难以视见。
一个人也没有，也许有人，只是我看不清。视力是我安全感的重要来源，此刻突然被剜去双眼，我只觉得四面都有不可捉摸的无形态物体围绕着我，挑衅似的忽远忽近，它们彼此倾轧、推搡着向我靠近。我的本能要跑，但我纹丝不动。
心跳声越来越清楚，我成了一个世界，我的心脏就在世界的中央跳动，每一下都让这个世界震颤。我捂了会儿心脏，又把手移开了，心脏跃动得厉害，世界迟早会崩塌。

许多问题像蛛丝一般缠绕着占据我的大脑，我像背站在悬崖边，不准前进，后退就是死。
我最不愿思考死。
蜘蛛丝我也不愿理，我静待天光。但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颗心脏不属于我了，我宁愿换一颗机械心脏。
刮风了，我才发现我的上衣汗湿了，风飕飕地刺激着我的骨头，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这时，上帝把世界撕开一个口子，一块长方形的光陡然亮起，刹那间我周身的无形物都消散了。
我的手脚也一下有了力量，我奔过去，世界以那方块的光亮为原点，光源辐射至八方四面。
我跟在那人的身后，直到太阳升起，我才回到家。我再也不会独自外出了。原本也不该的，我明知道自己不能在没有光的地方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