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狗(2)

然而，炮仗是会放完的，游戏也是会枯燥的，尤其是我们这样高强度从早玩到晚。
最后三天，我又恢复‘城里人’身份，农村的一切在我看来又是充满厌恶的。
这里有的城市里都有，城市里有的这里没。
我爬上家院门口的拖拉机，开始自娱自乐的幻想游戏。
第二天，住在我老家隔壁的小伙伴神神秘秘来找我。
他把我带进他家院，大门旁的小砖房内。
暗淡空间中有家禽独有的怪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于角落，原本应当是养牛的地方被空出，铺上一层茅草。他指着里面对我笑着，我凑近去看，像是发现宝藏般两眼放光。
茅草中窝着一条黑色的母狗，她温顺又警惕地瞅着我，然后用舌头去舔舐挤在她身下，是四只还是五只小狗。
那都是毛团样的小可爱。
小伙伴抱起一只，母狗没有咧嘴也没有叫，大抵是因为信任。
而小伙伴也出于信任，将狗交给我。
在他手上的这只小生物双手扒着他的手指，两腿不安地在半空划拉，脑袋左扭右扭，也许它在害怕。
当那水汪汪的眼睛，用以无比纯真的目光看向我，并吐出粉舌舔了下鼻头时，我的心都快化了。

“给。”
小伙伴看得出我对这条狗的喜爱。
我的确很喜爱。
我接过这狗，不顾污秽，把它向胸口靠。这仿佛是一团黑色的火，在我手上轻轻挣扎。我稳稳地抱住它，它安静下来继续瞅着陌生的我，再度吐出舌头舔起我的拇指。
痒、湿、粘，以及温暖。
我应当是羡慕他的，我家不养狗，而在我这七年的记忆力，遇见的都是大狗。
这是农村里有，城市里没的东西。
我兴奋地说要带着这狗出去玩，小伙伴自然答应。
可他没想到我会将狗带到拖拉机上。
带到我的‘地盘’上。
我把这条狗放到车头边缘，想让它与我一同享有我的‘江山’。
狗却只盯着地面瑟瑟发抖，发出尖细的叫声。
小伙伴慌了，他也许是怕狗出事，叫我还给他。而在我看来，他是要夺走我在农村唯一喜爱之物。
我不想还给他。
我们两人随即争执起。
现今回忆，我那时就是自诩为‘文明’的‘文明人’，去蛮横侵犯‘落后野蛮人’。
现又觉得，他比我更在意这条狗，对他来说这条狗算是他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