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天理(4)

……让这个双手染血的燕贼的后裔？
“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吧。”
他自幼严师苦训，每日读书厚过一寸；
他这辈子最轻文辞学问。立身立本，不过以仁义宣明、天下太平为己任；
他为王子讲学，为儒生讲学。他的脚步从庐舍延至宝殿，心中志向却未曾有变。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执念凝为了具象——是一盘纸笔。
他仿佛再次看见那迫切的目光。
“恳请先生，为我拟一篇登基的诏书。”
金山银山，高官厚禄，唾手可得。

这世间多少读书人，悬梁刺股，囊萤映雪，无非求的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方孝孺啊方孝孺，若是没有这天子，没有这天，你一生修书讲学，到头来岂非一场空谈？
……
他微微一笑，拿起了笔。
“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他的嘴上依然挂着笑意，笔耕不辍。
“停下来！我说停下来！”
那团真气发狂似的绕上他的笔，施展雄浑力道，却似咬住一块金刚，难撼分毫。
他还在笑。
——他这辈子抄惯了圣贤书、朝廷律，这佛经道经，倒还是第一次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