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马先生二三事(2)
在落座前,我忍不住打量了一翻马先生的居所,虽不至于清贫,但也显出素净的简朴。竹编的藤椅落了沉积的灰,拭不完全,灰扑扑的,像是用过许久的老物件,心绪便也宁静许多。
高阔云天在外,风吹叶动,簌簌如有人,正适合读些东西。
我本是这么想的。
“您如何看?”马先生见我读完,模样忐忑,颇有些迫不及待。
或许是因了积累不深,又疑是落笔匆忙,马先生几篇杂文小说有主旨浅薄者,有结构混乱者,有不知所云者,虽也卖弄般炫耀过笔法,总归如何算不得优秀。我虽非大家,但基本审美清趣还在,碍于初识,话不便说得太重,恐有交浅言深的意味。
于是只不轻不重点出几个小差错,再多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此打住。若马先生细细琢磨过后尚还存有请教我的愿景,下次就再放开说些。
“太感谢了。”马先生却是很激动,“老师能通读完就再好不过了,我本以为我写的东西不大有人会欢喜去读。”
“何解?”我问他。
“大家觉得难读,便不爱看。”马先生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些羞赧,“这么说可能有些自鸣得意,但艰深的文字自有它的排外性,我理解并接受这一点。”
我听完皱了皱眉,这番话给我的观感并不好,让年轻人像是不知高低深浅的妄子。成就尚且没有,便做出曲高和寡,顾影自怜的无谓姿态,决计是恶害于创作本身的。
但沉下心来一想,有如此抱负的青年人也难得可贵,胸怀雄心壮志,要直挂云帆去沧海闯荡,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总比唯唯诺诺龟缩起来要好许多。文思文藻可以锤炼,意气志向可是千金难买的物什。
“贵在坚持。”我婉言道。
“我知道您能懂我。”马先生最后说,眼眸明亮。
我却只觉得年轻人皮肤下潜藏了难以言明的悲哀苦痛。
三. 回忆到此处时,我才迟钝地想明白其间关窍。
因为认可过他太过孤高的创作观,马先生或许把我当作了知己一般的人物,虽然此后少有联络,但他心内却还一直惦记着我,这让我多少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