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一第廿三篇《妖术》(2)

过了一会儿，一个怪物穿窗进来，面目狰狞如鬼。刚落地，于公子急忙向它击去，砍为两截，都在地上蠕动。恐怕它再起来，又连连击去，剑剑都中。发出的声音，不像是软的肉体，仔细一看，是个泥偶，一片片碎落在地上。
于是于公子就移坐到窗下，眼睛注视着窗缝。过了很长时间，听到窗外有像牛喘一样的声音，有个怪物来推窗棂，房间的墙壁被震摇，看上去像是要被推倒的样子。于公子害怕被压倒在墙下，心里合计不如冲出去和它斗，便猛然打开门，飞奔而出。只见一个巨鬼，有房檐一样高。在昏暗的月光中，面孔黑得像煤炭，眼睛里闪烁着黄光，上身没穿衣服，脚下没穿鞋子，手持一张弓，腰里插着箭。于公子正在惊愕间，鬼已经弯弓射来一箭，于公子急忙用剑拨开，箭落到地上。刚想要去攻击鬼，鬼又射来一箭，于公子急忙跳跃躲开，箭穿透墙壁，咔咔作响。鬼非常恼怒，又拔出佩刀，挥舞如风，向于公子猛力劈来。于公子像猿猴似地纵身往前一跃，刀砍在院中的石头上，石头立刻断裂。于公子乘机钻到鬼的两腿间，挥剑砍削鬼的脚脖子，发出铿然之声。鬼更加愤怒，吼声像打雷一般，转身又向于公子砍去。
于公子又伏身向前一钻，鬼的刀落下来，砍下一截他的裙袍。而于公子已到了鬼的肋下，挥剑猛砍，也是铿然作响，鬼仆倒在地不动了。于公子又挥剑乱砍，声音脆裂像砍木头一样。用灯一照，原来是个木偶，高大如同平常人一样。弓箭还缠在腰间，脸谱刻画得狰狞可怖，凡是被剑砍的地方，都有血流出。于公子怕再来鬼物，便手持烛灯坐等天明。这才悟出鬼物都是那个算卦的人派来的，想把人害死，用来证明他的占卜之术神奇灵妙。

第二天，于公子告诉所有的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算卦人的住所。算卦的人老远看见于公子，转眼间就不见了。有人说：“这是隐形术，用黑狗血可破。”于公子按那人说的准备好了再次前往。算卦人又像上次那样隐匿起来。于公子急忙用狗血浇他站的地方，只见算卦人头上脸上狗血模糊，目光一闪一闪的像个鬼一样站在那里。于是就把他押送到衙门处死了。
异史氏说：“我曾认为花钱问卜是一种呆傻可笑的行为。世界上讲论占卜之道并且能准确预言生死之期限的竟有几个人呢？占卜而不准确，仍和不占卜一样。况且即使明明白白告诉我死期到来，又将怎么办？何况还有借用别人的生命来显示卜术神奇的，这种人就尤为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