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的肉是酸的(2)

回想刚刚母亲那个阴阳怪气的态度，我不得不对家人狐疑起来。
我不是狸花猫的第一任饲主，是这间房子的前主人扔下的。他们一家子只能用吝啬形容，尤其是女主人，转让费和租金精确到角，能拿走的东西一样都没剩下。放着修修补补的破桌子想要原地起价，被拒绝后把那个也拿走了。唯独剩下了拿不走的老猫。
老猫在这间房子待的太久，几乎未出去过见识外面的世界，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从它出生那一刻起，就被人类强行赐予专职捉老鼠的使命。按网络上那群猫奴定义，狸花猫属后院猫，九等猫中的下等，在家猫社会处于底层地位的它和我倒别无二致。
父母怎干得出这般事？至我们搬入旧房子来已过半年，和老猫相处也过半年，怎说也有感情了吧。老猫的前半生只有剩饭剩菜可吃，我接手它后，给喂了市面上的猫粮，它竟然吃吐了。实在心疼，后来换了小鱼干就好些了。
回忆起和老猫相处玩耍的往事，忍不住落泪了，我坐在桌子上扶着额头，好让自己舒服些，但巨大的悲伤仍然逆流成河。即使老猫已经肥得老得抓不了老鼠，但这种做法。。。也未免太残忍了。
咸淡淡的泪水滴在手背的伤口上，隐隐作痛。
我突然迷茫了。

“这个伤口，是怎样搞的？”
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的原因。
狸花猫最近越来越暴躁，木凳子、桌子、厨房、卧室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没有办法只好将它绑起来，后来每天晚上都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根本睡不了安稳觉。
“把它送人吧。”父亲提议。
“送给谁？谁会要一只老猫？”母亲问。
“大伯吧，最近他不是老抱怨毛病又犯了吗？不如拿去给他补补。”我说。
父母同时望着我，双双愕然。
某天，大伯跟父亲又聊起猫来，大伯嫌弃地摇了摇头：“太老了，肉都咬不动，还是酸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婆子煮的有问题。”
母亲闻言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装作回厨房洗碗了，父亲苦笑，我在旁边听他们聊着，突然记起手背上已痊愈的伤，是拎着老猫的后颈装进大伯的蛇皮袋，被它剧烈挣扎时抓伤的。
它那时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如深渊般绝望，如乌鸦般空洞，知晓自己命运的眼神。
那个说着“爱犬的肉真好吃”的怪人，在我这个没吃过猫肉却知道猫肉是酸的人面前，对比之下那位先生更似一位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