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是谁/老猫

“别在跟着我了，好吗？”
“艾丽，你住嘴！”
1
就像无数个平静的夜晚一样，假睡的艾丽察觉到妈妈扒着虚掩的门从缝里望着她，呆滞的，若有若无的。
早上遇见了隔壁阿姨，阿姨揉着眼尾打着哈气拦住了妈妈，“你昨晚怎么又大吵大闹，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她的妈妈总是夸张着表情又有些为难，“我女儿这有问题，她是疯子”，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不对，不包括我，也不包括弟弟，你才是最疯的疯子。
她只不过是不愿意说话，在家躲在角落里，在外躲在妈妈身后。她对自己发出的声音极其恐惧，即使她认为妈妈说出来的话都是错的，面对旁人陌生人，她哑着嗓子张不开口，声音生生被掐断，连哑巴的“阿巴”声都发不出来。
久了，她便不愿意去挣扎，看到任何事情都表示沉默，因为她就算用纸写出来，别人也只当这是作为疯子的她的一些胡言乱语。
门被轻轻关上。
艾丽裹着维尼熊毯子光着脚一路小跑到妈妈的房间，钻进衣橱里，漏了一丝小缝，就像妈妈看她那样。
她太熟悉妈妈的作息时间了，规律、一成不变，凌晨一点半来她卧室看她，接着高跟鞋踩地板的咯咯声从木制楼梯旋转而下，地下室的方向。
艾丽转出了胳膊上的机械表，那是属于爸爸的，如果十二生肖有乌龟，爸爸肯定属龟，懦夫！她不知道是因为爸爸害怕不敢，还是太爱妈妈，可以这么纵容一个人。
分针指到“12”，妈妈回到房间里。
除了秒针的滴答声，还有血液滴入地板的声音。
艾丽妈妈回来了，浓密的单马尾被她扯在手里，拖拽着走，从发尾即下的是个孩子的身躯。
来到床边，放开手里的头发，头顺势撞在地板上，她一步步走向抽屉，抖抖铁盒里的针，细细的索索声。
捻起，一枚枚扎进孩子的锁骨里。
“啊，啊啊啊……”
艾丽看着，机械地默念几个单词，订书机，嘴巴，订订订，一二三四五。
指针敲到四点钟，妈妈熟睡，艾丽慢慢跨过歪垂的小脑袋，蜷缩在妈妈身边。她只要躺一个钟就够了。
2
“你这一天天晚上的，神经病啊！”
隔壁阿姨老远冲着妈妈喊，不敢走近。
这次妈妈没有停下，她从外头拖了一只大号行李箱回来。
艾丽死盯着这只行李箱。
她用过这只行李箱，把弟弟送出去。
她想起了弟弟抱着她常说的一句话，“天天是男子汉，天天要保护姐姐！”
她会笑着刮弟弟的鼻子，“天天长大了就会保护姐姐了。”
你现在还小，姐姐来保护你。
艾丽妈妈将箱子带在了身边，吃饭，上厕所，箱子每滚动一步，艾丽似乎都能听见里面的呻吟，微弱的，一丝一丝。
艾丽着急地去找电话，她要报警，对，报警！
“你好，你需要什么帮助么？”
“你好？你好？”
“请问在么？”
艾丽奔溃地拍打着脖子，捂着面眼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