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此去2012(3)

“元宵节第二天是那个姑娘的生日，晚上10点多我结束工作回了学校，路上先给姑娘买了些小礼物，订了个蛋糕。”
“给她打电话，她说她回家了，明天回来，让我把东西先放她室友那里。”
“她室友出来，拿了东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只想赶紧回宿舍睡上一觉。”
“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她前男友所在的城市。而我得到了通知——我被甩了。”
说到这里，小张苦笑着。
“就因为这个？”我问他。
小张的眼神黯淡下来，拿起早就见底熄灭的烟头嘬了一口。抬起头，又看向窗外，远处是一片城市，那些高楼在遥远的旷野中行驶的火车里看起来无比渺小。
许久，他才说：“元宵节那天晚上，我爹出了车祸，撞坏了脑袋，差点没救过来。这么多年都没再说出过一句话。”
我看向小张，那时他的脸色平静，平静到像是叙述别人的事情。我拍拍他的肩膀。
“去西藏逛逛也好。”我试图安慰小张，他却转过头，笑着对我说：“你相信世界末日不？”
我摇头。
“到西藏的那天正好是2012年的新年。”小张继续说着，但感觉并不像是说给我听，更多的是说自己听一般：“人们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却都在揣测明年会发生什么。但我想看看，看看下一个新年，从西藏开始。”

那天晚上尽管耳朵仍在隐隐作痛，但我却在火车碾过铁轨的轰隆声中睡得无比香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时至今日都无比清晰的梦：那只被我们起名为新年的乌龟，努力地从粉红色塑料盆中爬出，摔倒在地，腹部朝天，挣扎许久才翻过身来。它朝我们那8平米的房间外走去，走到楼道，又走到大街。一路都毫无障碍，所有本该关着的门都打开，街上没有疾驰的汽车。一个小孩赤脚跑过，捡起这只行动缓慢的乌龟，放在了一条排水沟渠中。天空下起暴雨，雨水汇成溪流，充满沟渠，而“新年”，这只售价仅为两块钱、祖辈曾生活于密西西比河沿岸的乌龟，则在愈发溢满的水渠中加速游动，像是在旷野中的火车身影矫健，直至游入大海般蔚蓝色的新年。
但小张最后也没去成西藏。火车快到成都的时候，小张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父亲病危。于是他在成都下了车，重新买票奔向他远在北方的老家。
而本没有多想去西藏的我却去到了西藏，还逛了不少地方。以后来的眼光来看，我的心灵并没有得到什么洗涤，且愈发在沉溺于世俗金钱而显得庸俗。另外世界末日也没有到来，接下来的每一年的末尾都能等到下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