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赞歌(4)

金属板一块块堵住漏洞，空间站渐渐恢复了原样。载着铁生的飞船随同垃圾群一起，开始了漫长的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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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生刚一躺进休眠舱，脑袋就被罩上了非入侵式的脑机接口头盔，意识也跟着连入了虚拟空间。
这原本是发生思维惊厥时才需要的保险功能，避免大脑在活动的情况下被困在空虚黑暗中太长时间而导致精神崩溃，现在却被铁父设置成了默认启动，构建空间的模块被替换成了盒子中一块有些破损却仍能运转的存储器，里面储存着一百万年前那个文明的历史与知识。系统很快解析了其中的数据，建立出了属于那个时代的模拟世界。
铁生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亮，就被强行带入这个世界之中。
或许是由于数据丢失了一部分的原因，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完整，逼真的环境中遍布着各种孔洞和裂缝，里面只有虚无的黑色，反而让这里显得极不真实，被构建出的各色人等也没有交互功能，只是各行其事，他就像个幽灵般在这里穿梭游荡着，观察着、体会着那个久远年代的一切。
他慢慢看清楚了生命该有的样子，知道了要怎样活的更像是一个人，从未被触动的情感也悄然生长，让他体会到了铁父冰冷的外表下所隐含的关爱。或许那只是某种无意义的巧合，但对他来说却是全部，让他心怀感恩。

他不知疲倦的探索着这个世界，模仿人们所做的事情，去倾听、学习、思考。
宽敞的阶梯教室内，一位教师正在严肃的讲述着。
“谁也没有想到，引发最终崩溃的竟然是我们追寻的终极目标，永生。我们讨论过人类永生后地球资源的分配问题，论证过这会否迟滞我们文明的进步，甚至搭建思维模型去分析，分析近乎无尽的时间会对个体的精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等等。在生命科学突破的前五十年，我们就在积极地做着这些事情，甚至从我们文明诞生伊始，就从未停止过关于生命的哲学思考。”
“但，当这一切发生时，我们仍然手足无措。文明被彻底撕碎了，被我们自己，被所有为了永生而抛弃一切道德伦理的人。可悲的是，这些人是绝大多数...我们...”
同学们看起来都在认真的听讲，但其实都是摆设，真正在思考问题的就只有铁生一人。没有谁可以和他讨论，他只能默默的思索着一个接一个问题，试图在这残破的文明投影中寻找答案。
虚拟空间的时间与现实并没有直接联系，铁生在里面经历了一万多个日夜，现实中却只经过了六年。在这段时间，营养液一直在供给着铁生的身体发育，现在已经是个十六岁青年该有的样子了。在铁父的计划中，原本是想让铁生长到二十六岁左右成年人状态再给他进行远航休眠的，那样的身体才能在迫降后更好的适应环境，可惜营养液实在稀缺，能积攒下这六年的量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在最后一滴营养液用尽后，预先设置的程序被激活，休眠舱正式启动，将铁生的身体彻底冻结起来。虚拟空间内，铁生的思维也一下子被抽离，进入了真正的深度休眠中，彻底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