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生日快乐(2)

进电梯了。我感到熟悉又陌生，好像两三年没有搭乘公寓里的电梯了。出电梯，她叮嘱我，遇到人了就说是来散心的。我们走到一面玻璃门前，按铃。一位中年男子开门迎接我们，我认识他，一起吃过饭。他说怎么这样还来啊，我说来散散心。进入房间，有卫生间，茶具，沙发，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坐满了人，可以感受到烟的味道，虽然没有那么烟雾缭绕。有人跟她打招呼，也顺便跟我打招呼，寒暄几句。她想喝茶，嘱咐我找一个杯身没有贴上名字的杯子。没找到，那位迎接我们的叔叔给了一个，让我去洗一洗。洗完，倒水，给她喝。后来我也喝了点，觉得不错，一问，是普洱。我该走了，她让我和叔叔道别，我就走了。
我打了车，回到家。她发消息让我放心，不用去接她。我打开电脑，准备做听力练习。奶奶告诉我，明天是她的生日。我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得赶紧完成。对于她的生日，我有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但这个日子这么快到来，还是有点措手不及。我打开浏览器搜索阴历阳历转换，输出阴历一九六八年正月二十七，得到1968年2月25日。然后搜索1968年2月25日，试图找出那一天历史上发生了什么，却一无所获。而其他年份的2月25日，玄奘取经回到京城长安，光绪皇帝登基，J.P.摩根创办美国钢铁公司。这三件事分别发生于645年，1836年，1901年。对于1968年2月25日，历史残忍而无情，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我有点茫然。现在是2021年3月10日，阴历正月二十七。过去五十多个正月二十七，我好像没有做很多特别的事，或许只是一张贺卡，一次口头祝福，一个甚至不是我付钱的生日蛋糕。这些远远不够，似乎很多事情都远远不够。我没有任何收入，暂时也没有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总觉得做的事情不适合自己，然后不停寻找新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答案或许是我的浮躁和懒惰，但还有一个原因，最近才找到。我发现，比起某个领域的内容，某种气质或精神更加吸引我。但这，也不能成为漂浮的理由，因为气质或精神也需要载体呀。所以还是要耕耘和劳动。这篇写作算是一种耕耘或劳动吗？我不确定。

她在那个房间里，会想些什么呢？她坐上四人桌的时候，又会想些什么呢？无尽的昼伏夜出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有时候，她会不经意地谈到死。我很害怕，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我是如此想念她，想念1968年2月25日，也想念1994年5月22日。2月25，5月22，一定有某种必然的连结。
是的，这种必然的连结比任何连结都要坚固——她是我的妈妈。2021年3月10日，阴历正月二十七，祝你生日快乐，妈妈，祝你永远永远永远不要不开心不快乐。
我想你，永远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