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菇】RUIN（6）(2)

Lamel很是厌恶，想推开她，但事与愿违，他久久地凝视女人，心底的疑惑与期待排挤了方才的厌恶。但女人最终没有抱他，她的身影渐渐远处，最终与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又是一股温润的潮湿感，Lamel的衣襟湿了，这感受并非出自梦中。Lamel很自然地睁开眼，没有多少情绪，仿佛刚才的他并没有入眠，更没有做那莫名其妙的梦。他察觉到腰间那轻微的压力感消失了，于是低下头。他看见Daleth将双手握在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前，Lamel只要稍稍一低头，下巴便能抵在他的发顶。他小心翼翼地与Daleth拉开一些距离，好让自己看清他的脸。如他所料，Daleth在流泪。Daleth的面部肌肉没有任何变化，恐惧、愤怒、不甘，什么都没有，他就那般平静地、无声地淌着泪水。
Lamel皱了皱眉，抬手抹掉Daleth的眼泪，可它们又不受控制似地流了出来。不知为何，这些分明携有人类温度的液体，在Lamel碰来却是如此冰凉，凉得Lamel心脏颤栗，像是受了疼。Lamel并不知道什么是心疼，更不懂得什么是爱。他对这种未知且无法自控的情绪感到烦躁，手上的力气不禁加重了些。可能弄疼了Daleth，Lamel看见他重重地皱了下眉，急忙收回力道。Lamel真的不清楚自己对于Daleth是何种情感，或许只是喜欢，就像一个普通男孩对来之不易的玩具的那般喜欢。男孩发现玩具被人欺负了会生气，看见玩具被别人握在手里会嫉妒，抱着玩具似乎就能睡个好觉。

可Daleth不是玩具。
泪水好像被Lamel止住了，Daleth应该彻底熟睡了。Lamel重新将他拥住，被Daleth枕着的手臂早已经没有知觉，但Lamel没有任何要抽回手的意思。
Daleth冷血又鲜活，是Lamel无法掌握的存在。好在他独一无二，一旦被摧毁，便不复存在。
Lamel扯了扯嘴角。
思绪从Daleth身上跳跃到梦中。Lamel下意识地抚摸起Daleth的背，缓缓地一下又一下，好像这样能帮助他思考，又好像是在模仿谁。他在深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梦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他想。直觉告诉他，那是他的母亲。
梦境的构成基于做梦者的记忆与认知，它可能是一段经历的改编，亦可能是心中所望的表达。Lamel不会渴望见到母亲，同时，在他所能拾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个人物。既然如此，这个梦有概率由他无法拾取的那些深层部分造就，或许是在他有记忆之前。
光之世界的人们说，光之子们只有在五岁过后才能做到记忆存储。Lamel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因此他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但他仍然记得他的第一段记忆画面——那是一只猩红了眼的冥龙——他猜测那时的他是五岁，并由此推算出了自己如今的年龄。推算完，他不由觉得可笑，年龄于他而言，准确得来说，是对于整个墓土的子民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有谁能确保自己可以平安活过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