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天际线(2)

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我的脸全部羞红了。
“嘿，没关系，记我个老头子的名字干嘛啊……还在上学吧？”
“嘿嘿……是大学生，正在实习。”
“大学生啊，知识分子，挺好。”
大爷续了半个脸颊的胡须，包住了整个下巴，在阳光下像是蓬松的棉花，一笑起来就更有了股莫名的生命气息，让人难以言述的愉悦反馈。仅是看着那布满皱纹的微笑面容。
也自那之后，我坐在旁边偷闲读书的时候大爷总爱和我提起几句。他是个文盲，早些年逃过荒、当过民兵队长打过仗、拍过电影、会唱戏、是个木工。
我不认为他是在说谎，因为当我得知他的身上有枪伤且少了一根手指的时候，我大概也就有数了。
不过让我心里特别没数的一点，是老爷子的身边没有陪护，也无人看望。往常如诺是普通的病人，普遍的身边都是要有着两个陪护的，可是自第一次见到老爷子起，我就没有见过老爷子的家人前来陪护过，这让我很奇怪，却又不敢问，深怕触及些什么。
可是你知道的，聊天的时候啊，越心里痒痒就越心里痒痒，加之逐渐熟悉了起来，我也就开始想要满足自己强烈的好奇了。甚至一时间忽视了这是否会带来伤痛。

“大爷……”
“呦，看你这娃子这样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别拐弯抹角直接问。”
“那我可直说了？”
“直说吧，你这娃子急死个人。”
“你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来过医院啊？”
在问出这句后，我就瞬间清醒了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
老人的脸部肌肉收紧了一些，又松散了。脸上的皱纹也是一收一松，像是移动了帐篷下的支柱。
“嘻……你看我老头子没人看好欺负？哎——！你错了！我老头子有四个儿子仨闺女，老头子我福气着呢。”
他说着，朝自己的胸脯上拍了一拍，像是为刚才的话打了保票。
“那……”
“那当然是个个都有本事！在城里赚大钱！没时间而已……我体谅我体谅，我这包袱也不能影响他们啊……”
听着老人的话，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常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着一个习惯，常年阅读小说的我听到话的时候总爱质疑“是真的吗？”，答案很明显，怎么能是真的呢……
顺着老人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今日的天色有着些许的灰暗，是个阴天。
“带雨衣了吗？”
他的提问声将我从景色里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