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最后的十天里，我又想起了他| 《野 棠 花 落》(18)

乔安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突然拥有了能够辨别眼神中情感细微变化的洞察力，只觉得自己要被那令人窒息的怜悯给淹没了。太奇怪了，明明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为何自己才像是主角，成了大众眼中世界上最可怜最卑微的人，毫无道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可那些怜悯还是像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沉重的浪花不断地把自己压在水面之下，乔安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了。
又过了许久，乔安终于意识那窒息感是源于现实生活而非回忆的时候。乔安终于打了医院的电话。
医院的反馈很及时，不久便听到楼下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几乎是不由分说地闯进公寓，将乔安抬上救护车，直接送进隔离病房。该说是运气不错，当地的感染率不算太高，总还能住进单人病房。
护士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一言不发地对自己进行一系列的抽血、扎针，将不知名的药瓶挂在床头的点滴架上，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又过了好久，才有医生走进病房来问诊。在病历本上看到乔安两天前来做检查时还是轻症，有些困惑。按理说这个年纪的青年免疫力应该不至于此。又问道乔安之前是否有什么病史，乔安想来想去，自己得过的大病也只有高一的那次花粉过敏，如实对医生说了。医生沉默不语，隔着防护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在一个本子上记了几笔便离开了。

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乔安思考了一会，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说明情况倒没有花费很大功夫。母亲哭得很厉害，父亲焦急地问这问那，不时便得出了他们一定要赶来法国探望的结论。乔安则是用了十倍力气来说明，在当前情况下，乘坐国际航班赶来法国是一件多么危险而且不可能的事。二老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国内，相信医生医院的治疗水平，如果有什么变动的话，一定会及时通知他们。
这通电话耗尽了乔安的最后一丝力气，合上眼睛，立即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乔安醒来时，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记起自己在哪以及自己为什么在这。
阳光落进窗户，洁白的墙映得晃眼，又将白色的被单晒得微微有点暖。周围一切都是纯白色的。护士送来了早餐和药。食物倒谈不上难以下咽，只是每咽一口都要感受刀尖划过喉咙坠入心口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