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年】地球联邦宇航员廖之穹于拜蒂克洛航天港所做的演讲(3)
无数人曾问我:“你怕不怕?”我当然怕,但我必须迎着恐惧的风往前迈进。在这段坎坷的旅程中,我所倚仗的唯有同胞们的悲悯与人性——它们让我相信,你们会带我回家。
一个世纪前,我们的父辈亲历了人类文明最残酷、最黑暗的一段历史,贪婪与偏见踏着数千万人的尸体前进,为了熄灭这片黑暗的野火,正义的卫士们付出了远比“白令计划”更惨重的代价。然而即使是如此,战争的余波仍然激荡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心中——自私、冷漠、排外、党同伐异、种族主义……和平、互联网和全球化没能为它们画下句号。那么,也许“灾难世代”可以,也许“白令计划”可以,也许我可以。与其说我将为新时代做出牺牲,不如说“白令三号”是新时代开启的晨钟,它向全世界发出讯号,告诉人们,有人怀揣着至诚的善意飞向星海,它号召后继者们走上前来、打破旧时代的藩篱。
我还想说说“白令计划”对我个人而言的意义。
我的名字是廖之穹,“之穹”在汉语里是“去往宇宙”的意思。但在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我却思考起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究竟是最早步入太空时代的幸运儿,还是“地球时代”的最后遗民?按照最乐观的估计,五十年后人类将着手建立柯伊伯带近缘防线,天卫一和天卫二上将伫立着地球联邦的军事基地,而民用航天公司将推出极其昂贵的环木旅行项目——可那时候我已经七十五岁了,身体可能已经承受不起加速至第一宇宙速度的推力,至于我的同龄人们,没能成为航天员的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离开地球轨道的机会。我们是对太空探索抱有最强热情的一代人,但同时也是最有可能与太空时代擦肩而过的一代人。当我们的儿女谈论起他们在月球、在火星上的见闻,或是当我们的孙辈畅想比邻星的日出,我们却仍然驻足于地球,我们只能驻足于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