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一日一生(3)

识时务的他小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回话：“我在这站好一会儿了，都没有看到他的家人或者朋友来探望，这种人要不就是不招人待见，要不就是身边的人丧良心。”
“我更倾向于前者，你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周九良右手手心向下划过一个弧度，房间靠墙的位置就多了一张弧形的沙发。虽然他的笑容阳光温柔，一口大白牙还映衬得天真可爱，可他的话却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孟鹤堂只好硬着头皮地随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闭上眼睛，电影开始。”周九良的声音很好听，像咒语一样魅惑，孟鹤堂迷迷糊糊就合上了眼，有种要睡过去的感觉。
再睁眼时孟鹤堂就发现自己跟周九良在一个屋子里，客厅的摆设很眼熟，他甚至能知道左边这扇门的后面是书房，书架第二层最右边有一张三弦的CD。
他还在琢磨，一个男人推门而出像空气一样穿过他往大门走去。
“行了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赶着去开会呢！”男人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带，对后面亦步亦趋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耐烦地埋怨着，面容赫然就是刚才在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那好，那好，你记得多穿衣服啊，要变天了啊！”老妇人殷勤地拎着西装外套等着男人伸手，等穿了上去又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裤脚，唠叨道：“早就让你爸不要把衣服挂那么低了，裤脚全是尘，真是的！”

“妈……”男人静静看着老妇人，看了下自己的皮鞋，嘴唇翕动像想说什么，但始终没开口，默默低头换了一双，把搁在鞋柜上的车钥匙放进口袋就出门去了。
老妇人把他换下的鞋提上，颤颤抖抖地回了屋，孟鹤堂和周九良跟着她。
“老头子啊，说你老眼昏花还不服气，又把儿子鞋油弄错了，一会儿耽误儿子上班呢！”她气呼呼地说，可屋子里并没有人应她的话。说完她就把鞋油翻出来，坐在小凳子上，小心地重新擦着皮鞋，笑容温柔得带着光。
孟鹤堂盯着墙上黑白照片里的老伯，忽然明白了什么，眉头紧皱。周九良看了看他，没说话，一扬手，又是另一个场景。
男人面前坐着一个中年人，正在苦苦哀求他不要辞退自己。
“经理，我已经在公司服务九年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 
男人似乎没有被这个“九年”所打动，他坚持把一个牛皮纸袋递了出去，疲倦地说：“我已经尽力了，这是公司的决策。我争取了一下，只拿到这点赔偿，真的很抱歉。”
中年人强忍着接过了信封，不薄，但绝对不算多。站起来的时候，他晃了一下，孟鹤堂几乎以为他会摔倒，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着腰板走出去，轻轻关了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