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德雷克的月亮(6)

霎时，风声入耳，窗帘涌动，而优衣仍然躺在那柔软之乡上。
佑树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那液体渗入手心，像虫子一样挠弄着感官。但他已不在乎这些，只是径直走向妻子床边，借着仍然开着的床灯仔细端详起后者的脸。它和自己离开时一样美丽，光洁无暇，和拉斐尔的《草地上的圣母》中玛利亚之面庞别无二致。那粉色短发仍旧垂在枕头上，与粉色圆月交相辉映，照射出沁人心脾的光芒。他开始庆幸这美景仍旧存在，没有如幻想中那样消失不见。
“呼。”佑树长吁一口气，感受着大脑放空的坠落感。但没过多久，他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只见优衣双手紧抓着其手臂，嘴中喃喃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佑树，骑士君……孩子。”
“我在，优衣，怎么了？”他抚摸着妻子的侧脸，试图使其冷静。可这种抚慰似乎并没有效果。优衣持续抽搐着，念叨梦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这状况直到最后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停止，同时泪水从那一对蓝宝石般的双眼中奔涌而出。

“佑树……唔……”她趴在丈夫的怀中，无力地哭泣。
“没事了，优衣，没事了，我在这儿。”他紧紧抱住优衣——这样的拥抱七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着妻子不可名状的恐惧。印象中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他不知道怀中之人到底做了什么梦才会变成这样。
优衣此刻已经渐渐停止了哭泣，双手从对方的臂膀滑落到腰部。她抬起面庞，眼睛盯着那双灰色的双瞳，如命中注定一般解答了佑树的疑惑：“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她说话断断续续，眼泪不时打在床上，浸透了床单，“但，但他是个怪物，佑树，他是个怪物。我们被魔鬼欺骗了，我们……呜呜……”优衣再次哭出声来，头掩在丈夫的衣襟里，失去了对周遭事物的感觉。
佑树静静听完这段噩梦的内容，内心不知作何回应。他只能默默搂着妻子，等待着一切暂时归于平静。窗外的狂风依旧作响，掩映着低沉杂错的风语，那尼克.德雷克之月继续泼洒粉雾，宣告一段悲惨命运的到来。此刻两人仍然没有察觉，那暗处洞藏之物早已在他们附近等候多时，而魔婴不过是宣告仪式降临的第一把钥匙。这对夫妻已经被灵媒师的预言深深攫住，陷进枯萎月亮的苦涩禁果之中。所有事物都默默等待大幕的拉开，那内里之人将引导母亲诞下罗斯玛丽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