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花美丽的理由(3)

我一到集装箱村，陌生的晚风就略过了我的脸。我木然看向周围，漆黑一片。集装箱上写着公告文：根据松州市城市中心再开发事业计划，从9月30日开始进行拆迁工事。我回头看，每节集装箱上都贴着通知拆迁日的公告。
真的要开始拆迁了吗？之前几次收到拆迁通知，自称是市厅的职员们也来过，说包括我在内的这里的所有居民没有任何权利。这是事实，非法占据废弃集装箱的我们怎么可能拥有所有权呢？
真的会变成这样吗？在集装箱村尽头那边住的大叔把公告递给我，跟我搭话。不知道呢，看情况好像不是单纯的恐吓。大叔又看了一遍公告文，把它撕碎然后扔在地上。住着人还要来拆迁？让他来试试。
即使发生暴力事件警方也不会介入的再开发相关文件被公开后，谴责不合理计划的新闻和报道铺天盖地。谴责金昌俊议员和松州市长的示威活动也接连不断。有人说也许情况不会更坏了，但真的会是这样吗？舆论会成为我们的盾牌吗？
显然存在着因再开发而获得利益的人，他们也会有正当的理由。世界并不会站在软弱、肮脏，只会说三道四，什么都没有的人这边。即便会有一瞬间的同情，那绝不会持续很久。法律和制度也没有一次站在我们这边。

我蜷坐在集装箱门口。离拆迁还剩大概一个半月，我只能暂时待在加油站的单间房里，但是有的人根本没有可以去的地方。除了大喊大叫和身体冲撞外，没有其他办法的人们。别说是最佳选择了，连最差的选择都没有的人们。我想起了宇昌的脸。
打开手机。几天前我从硕珍哥那里收到一条短信。南俊啊，谢谢你，对不起。具体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我会再联系你的。
硕珍
22年8月7日
所有的回忆一回来，就有了一种凄凉惨淡的感觉。忘掉以前的记忆并不是问题的全部，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这次轮回中我做过的事。
我参加过几次再开发事业会议，关于再开发我全部都知道。什么事正在计划，过程中产生了什么问题，也看过父亲的文件中的集装箱村居民现况一览。那里有南俊的名字，用红色圈起来了。我是把南俊逼向绝路的计划的积极参与者和共犯。
那个共犯，好像不是我一样陌生，就像是脱胎换骨、扔到远处的东西一样。它卑鄙丑恶，自私又冷酷，没有一丝人的温度。
我想狡辩，那并不是我自己，我想说那不是我的意志，所有都是蜕掉的那层皮的错误。但是那层皮有着我的脸，占用着我的身体。犯下那所有失误和错误的不是别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