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年关来客（三）(3)

对当前处境的过分恐惧会让人做出失智的行为，而失智的行为会进一步加重当前处境的失控程度，因而一旦发现场面失控，首先要做的，是冷静下来。
这是黑瞎子教给我的，后来我又教给了黎簇，在没有闷油瓶在身边的日子里，这条经验我一直执行得很好。
可现下闷油瓶就在我身边，眼下和刚才在铺子里一样，他的存在本身带来的十足安全感和我的恐惧冲撞到了一起，这种错乱的感受让我再一次智熄了——我又说错了话。
我当时的判断是，我和闷油瓶需要分隔在不同空间里各自缓一缓，让我把思路梳理好，好到能够在隐瞒十七编排他这件事的基础上，把十七的事情跟他解释清楚。
酒店房间就这么点，我想跟他隔开一会，也只有一个办法，于是我尽量逼真地伸了个懒腰，对闷油瓶道，“今天真的太累了，小哥，早点休息吧，”说罢，我指指卫生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说完，立刻就觉出不妥，如果自抡十个耳光可以收回这句话，我一定立刻动手，绝不留情。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闷油瓶毫无反应，确切说，是毫无异常反应。他只是顺手开了空调，又走到床边弯下腰，在床头柜下方讨了个什么东西递给我。
“你先。”
我木然接过来，发现是一双一次性拖鞋。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在热气蒸腾的淋浴下浑浑噩噩地虚度了，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接连社死的痛苦让我无法正常思考，直到闷油瓶来敲盥洗室的门，我才如梦初醒。
我裹着浴巾坐在马桶盖上缓了一会，心想管他娘的，天大的事儿明天再说，闷油瓶瞒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跟他闹过脾气，总不能我闭口不谈一次他就舍得给我上大刑。
我隔着盥洗室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虽然这一层是八楼，窗外却是一个偌大的平台，趁着月色能看到平台上放着很大的设备，我估计是中央空调的室外机。平台上既然放着设备，就肯定有安全出口。
待会我提前打开窗户，如果闷油瓶跟我耍横，我可以趁他不备踹开纱窗逃到平台上去，他应该舍不得真的拿什么东西远远把我砸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