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甘】吹灭小山河•山河盏（下篇）(3)

“姑娘所选择的道路……毕之谨记。”
忆往昔咸阳宫阙，独他极力上前，争得与光一席并肩——“这是臣所选择的道路，纵使长满荆棘，赤着双脚，手中无刃，也要无所畏惧的走下去。”上卿心道。
真好，属于他们的山眉海目、风花雪月没有被尘封的史册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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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自己仓促的一生，身后青影竟在无知无觉间织就了属于他们的四季风物，除却他到底是辜负了与卿共览山河之诺，溺于由毕之勾勒出的倥偬岁月，扶苏何其有幸，得此殊途同归。
记忆中，他的小侍读总是敛着那双清澈的眼，眉心独余一抔化不开的愁雪……千年恍若俯仰，唯此情此爱不灭，他终于拾起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指节，带着满腔汹涌的苛疚与怜惜，名正言顺去抚平心悦之人的伤痛。
大抵是山河盏施法后的副作用，医生寄附于水苍玉的灵魂和老板两者双双陷入了沉睡，这才有了扶苏眼前的静好景象。
恬恬睡颜下，他的毕之正雀跃于他们曾经的妄梦：
眉头越锁越紧，却忽然感到一点温热按在了他的眉心，绿袍少年讶然抬头，发现扶苏正伸出手指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面上全是复杂难辨的表情……
“我是一名秦人。”

他边说，边回过头。其实他的相貌有六分神似秦王政，另外的四分中和了他母妃的温柔，再加之他整个人的气质非常儒雅，倒是让人感受不到迫人的气势。只是在他沉下脸，收起笑容之后，却给人以难以形容的凌厉和威严之感。
“我的仁慈，只对我的臣民。想要我的仁慈，那么就成为我的臣民吧。”
扶苏如晨钟般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绿袍少年被震得一刹那间头晕目眩。
他顺从于自己的本能，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地跪了下去，趴伏在对方的脚边，拈起对方的袍角放在嘴边亲吻，献上自己的忠诚。
“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
回望自己冗长的命途，看不清归处，只记得这般光影相随的来路。月麒香燃，一次次请君入梦，他不愿醒，痴念仍旧痴缠，千年难断……而这一回，上卿却希望自己能够趁早拨开山河盏的梦魇，即便是美梦他亦不再患得患失，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现世暖堂一角，有他守候千载的太阳同样等待着月光如水，清辉似他。
……
扶苏永远都忘不了一年前被亡灵书召唤、与毕之重逢的场景——阴差阳错的死局于甘罗，取舍之间，最是诛心。他太了解他的毕之了，若是叫眼前人儿这般痛苦纠结，他宁愿永不醒来，但求梦里梦外为伊徘徊。可叹，他却也没有半分选择的权利，本是他乡遇故人的欣喜恁是差点化作陌路离殇，平白添了几分透骨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