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副本第七章：横倾（完）(3)

他压低凉盔，遮住大半张面孔，带着满脸商业假笑，在人群当中悄然穿行。白人男女将他完全无视，华人阔佬则是懒得关注；与那些奇迹般地“战胜自然”、凭自身努力死里逃生的“英雄水手”相比，一个穿对襟衣服的华人，价值甚至还赶不上一杯热咖啡。
索仲武也乐得如此，越不引人注意，越有助于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一位身披两层燕尾服上衣，虽然冻得浑身打哆嗦，仍旧紧攥上尉领章的皇家海军军官（非轮机部门）。
那人又瘦又高，活像根一米九的竹竿。他游泳时脱掉了制服裤子，两条毛腿看起来仿佛鹈鹕，止不住地滴水。上百名看客，把他从沙滩一路接到公圆，又是送衣物帮忙遮身，又是端来热可可保暖，将这位还长着粉刺的上尉先生，伺候的仿佛王子一般。
“王子”本人，对受到的待遇显然非常满意。尽管自己的军舰刚刚沉没，大部分同僚还在小船上忍受颠簸，他却已经乐得眉飞色舞，完全看不出半点悲恸之情。“这是一场，一场远征！”上尉先生一面上牙打下牙，一面忍着刺骨寒冷，向身边的太太、小姐吹嘘道：

扑灭火灾后的露天甲板 “一场堪比，堪比伊阿宋寻找金羊毛的伟大远征。巴夫勒尔号就是阿尔戈号，是的，没错，甚至比阿尔戈号更加传奇。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完全无法想象，我们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在风暴与炮火之中，经历了多少磨难！”
对这种毫无事实支撑的纯吹牛，索仲武提不起丝毫兴趣。他打算把上尉先生弄到僻静地方，用课上学到的拷问技巧，好好询问一番。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不得不暗中下狠手，连着肘击（当然不是公开做的）了三位欧洲人，这才凑到“王子”身边。
接下来，索仲武故意装出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又是帮上尉端杯子，又是给上尉围围巾，成功打消了对方怀疑。接下来，索仲武又抓住海军上尉打喷嚏的机会，转身面向躁动的人群，十分应景地提出了建议：
“诸位，怎么能让我们的英雄感冒！看大夫，必须看大夫；我知道好多西医诊所，同九珑名医都打过交道，找大夫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哪位先生愿意一同前往？哪位绅士愿意做出牺牲，与我一同守护英雄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