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三(3)

醒来时，眼前是一对碧蓝的眸子。
“你醒了！”綎看上去十分欣喜、激动，“哦你总算醒了。唔……现在你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随便。”
“什么态度么。那就好消息吧。好消息是，你晋升为营长了！”
“为什么？”
“你现在可是整个军的英雄呢！你们一个连挡住了一个团的攻势，最终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其、其他人都……牺牲了？”
“是的。你们为全军反攻提供了宝贵的时间，敌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消灭了。”
“那、那我这不是拿全连人的生命换了顶营长的帽子了么！这岂不是对我这个懦夫最大的惩罚？”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们全连都是英雄！”
“唉。罢了……那什么是那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得在这养伤一个月。”
“没那么重吧。”
“怎么不重！”小綎拿右手狠狠地打了我那只没受伤的左胳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刚送过来的时候，要是没那支钢笔，我都认不出你了！满脸都是浸着血的土，右臂几乎都要断了！”——她说到这时，我感觉两只胳膊一样疼起来了。

海面上荡起了浪花，这是綎的泪啊。綎是个坚强的女孩，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哭，“还好你命大啊，没有一处是致命伤，只是你的外伤太重了，一定要多休养休养。”
“那一营那边的事……”
“哟，职务还没交接呢，就那么忙了？好好地养你的伤！”
“行吧。”
战地医院算是在后方了，但离战场还是算不上远，因此也能听到沙场的怒吼。这是铁马冰河的杀伐之声啊，斜阳洒在了山头的余晖，坐在轮椅上，我问身后的小綎：“战况怎么样？”
“你听着战声，还很焦灼呢。”
“不，”我摇摇手，“应该差不多了。”
“人生易老天难老，
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
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辽阔江天万里霜。”
“好词。这是谁写的？”
“这是毛主席的《采桑子》[2]啊。”嗓音略有些沙哑。感觉受了次伤后，人又变老了，摸摸下巴，有些诧异，胡子都那么长了。
“呵，你现在倒成了美髯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