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 沙漠旅人

掉了漆的绿皮火车，吱吱呀呀摇晃在离轨的道上，城市末端彷徨的夜风，吞着芜凉割弃了相爱的速度，甚至海上月揉散了最后一抹灯火，遗落的只剩痛楚。
待在火车上的第三夜，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一瓶烈性白酒在视线里与风景倒退，喝到世界颠覆心如刀割，喝到吞口气都像咽了玻璃块，滚在心室里的只有惨白，可那又怎样，这一路虚无，早就将脆弱的旅人扬成破碎的沙。
汽笛嗡鸣，打翻最后一口酒，在陌生的终点跌晃下火车，单薄的身子经风雪锁砌，连呼吸都带着疼痛，呼啸的黑铺天盖地而来，好像落入了世界的尽头，绝望又冰凉。
尚九熙只穿了一件单衣，整个人冻得都快僵了，可有的人生来就是倔强的，宁折不弯，玉碎也要瓦全。
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烟，任凭风雪淋得骨节通红也要将它点燃，颤抖着吸一口，绞着雪片落入肺里，满是湿咸和虚妄。
“漫漫归路，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
字节打碎在落地的星火里，入目千疮百孔。
这是尚九熙循环往复做了三十七次的梦，次次梦魇次次挣不脱，次次醒来满脸泪痕。
床头有台小夜灯，施舍的范围不大，光晦涩到只够拢住两双对视的眼。
带着痛楚的眼望向带着哀切的眼，一片湿热的红，一片狼藉的红，它们相怜却并不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