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叶落

月升，启门，站定。无需「送别」的夜里，摆渡人大抵这样度过。
白猫跃上石凳，舔舔前爪，清亮的月色被栏杆分成疏落的影，余下多随红叶飘摇落入河谷，恒常如此。
偶尔，只是偶尔，会如此刻一般有别的东西。
夜已过半，白猫忽睁开碧蓝的眼瞳，立起身来盯着绯红古树旁，尾巴轻轻颤动，盘住脚掌。飘落红叶里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痴痴地看着绯云坡的朱红飞廊。喧嚣声远，只余夜枭长嗥，悲戚鸣鸣。
璃月的神怪并不少见，往生堂子弟所见尤多。
无数个寂然无声的夜里，他们为各式各样的人物收殓，或是将其燃为土灰。偶有幽魂出现，不知为情仇还是痴怨，都如这般飘忽游荡，面有戚容。
只是仪倌记得她。
那是一位不久前刚逝去的寻常女子，由她亲自司掌葬仪。
没有人是铁石心肠，尤其是她瞥到有两个孩子一直远远缀到桥边来。
仪倌不愿去想，闭目。黑暗怅然沉重。
为什么要加入往生堂，已经不太记得了。
这许多年来，往生堂在她眼里，已与桥边那棵盘踞的枫树近似，目送无数的红叶沉入河谷，漂去不知何方的海，直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倾覆跌入其中，依循所有的落叶以同样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