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副本第七章：横倾（6至9节）(5)

一夜之后 在洋行、银行、邮局工作的洋人文员，倒是对船票还有需求，而且十分迫切。他们心惊胆战了一整夜，弄不好还有流弹飞进屋里，这要是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那就真是脑子里面缺根弦了。为了保全性命，这些战战兢兢的小市民，肯定会像海难时的耗子那样，想尽办法逃去安全地带。
逃难的话，那当然是越快越好。但港市的黑夜危险重重，鬼佬平民就算心里再急，也得老老实实等到20号白天。遗憾的是，当他们终于走出屋门，踩着满地瓦砾奔向港口时，整个港市已经买不到一张船票，哪怕出百倍价钱抢购，也找不到进货渠道。
这一天，停在维多利亚港的蒸汽客轮，无一例外全给锅炉熄了火；各国海运公司设在港市的办事处，纷纷宣布暂停业务，“为乘客与海员人身安全着想，所有客货航线，自今日起无限期停止运营。”
弥敦总督，并没有下达封锁港市的命令。客轮、货船之所以龟缩泊位，完全是因为20号清晨的那场变故：

当时正好是早上六点半。太阳的表现一如既往，像个圆球似地拱出海天线，在东方洋面投下红彤彤的倒影。打了败仗的陆战队员，垂头丧气地聚在海边街道，士兵、军士坐着发呆，军官们虽然有红头阿三伺候，脸色仍旧像积雨云一般阴郁。
华人百姓的精神状态，与这些殖民强盗完全不同。一半的九珑市区，已经被纠察队实际控制，所剩无几的巡捕，根本不敢进去找死。港岛那边，有不少渔民驾驶自家小船，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出海打鱼，驶进维多利亚港的开阔水道。
他们骄傲地升起硬帆，在腥咸海风驱动下，航向东方的金色霞光。步枪够不到他们，警棍更是拿风帆无可奈何，渔民们且行且远，欢快的歌谣回旋在海面——
平缓的蓝色波浪，突然碎作一片片金鳞。温暖的海风，毫无预兆地变得凌乱起来。城堡似的庞然舰影，蓦地闯进众人视野，煤烟弥漫升腾，为美丽而闪耀的朝霞，添上丑陋的黑色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