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大孝子》(2)

津儿若果有这等抱负，我何乐不为呢？便从账房支了小半银子与他。
往来于苏杭之间，津儿愈发气派，人也越来越懂事，常将所见所闻，寄信说与我知。说道自己去岁足足挣了四十万两银子，还遣人送了好些玉石玩物，都是王爷将军赏的。
我不过一粗人，哪里消受得起，但想到津儿一片孝心，也就不好推脱。
津儿信里还提到，姑苏万利钱庄，利息颇丰，让我将体己钱都存到那里，留些家用就罢了。我起初十分疑惑，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可想到津儿毕竟是我亲儿，岂会骗我呢？便依他所言将银钱交予他存放，不多时问起，津儿便说已涨一番。
当真是喜从天降，如今津儿这般出息，我亦晚景不愁，纵观这余杭县，没有哪家有我们这等好命。
后来我罹患重病，托信给津儿，准备取些银子寻大夫问诊抓药。他回道钱庄每月初十才可存取，自己也有份大生意，暂时匀不开银子，让我先自己想办法。遇着这当口，也是没法子，只好典当了些珍藏兑换银钱。
却不想这病一日重似一日，多少名贵药材喝下去，如同石沉大海，津儿那也是杳无音信。想来是他生意繁忙，不得闲吧。
好容易挨到年关，津儿再忙，总是要回来的。迷糊中只听外边吵吵嚷嚷，大概是他回来了，这下所有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可迟迟不见津儿的踪影，半晌，却见管家老殷缓缓走来。问道何故，老殷说道宅院已让津儿卖了，外面来了一班人正撵人呢。
我不敢相信，津儿怎会做出这种事？他一向是最孝顺的，这定是旁人胡诌！
老殷却说道津儿原本就性情乖戾，少时成天装模作样去学堂，实则是找那顽劣同伴一同旷学。后来搬至别院，整日花天酒地，问钱也从不是读书用。余杭县腻了，便去姑苏消遣，那些送来的玩物也都是廉价的赝品。再后来我给他的银子都给他败光了，无法，这才动了宅子的念头。这些事，下人中无人不知，只是他用银子堵了众人的口罢了。
我瘫倒在床，只觉得动弹不得，心已凉了半截。我竟糊涂至此，被蒙在鼓里，给他骗了一辈子。
往日他所求，我无有不允，却落得个恩将仇报。
念及此处，但觉与这人心之毒相比，身上病痛已不算什么。
弥留之际，只见鬼差前来言道，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那逆子必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