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07

“那是一位故人送的。”
来人不知在篝火旁坐了多久，一身残破盔甲，蓬头垢面，胡须拉茬，额角裹着脏污的纱布，血渍从纱布下反复洇出又干涸，沿着脸颊下颌一路淌过，在那张本就辨不出人样的脸上刻下暗色纹路。
“你可是要往西域？”那人哑着声音问道，却不看陆骁，只垂着头盯着火堆。
陆骁靠坐在一旁，头疼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有掌心的银铃冰冷，轻触下清丽悦耳，拉回他一丝神志，隔了很久，才勉强分辨出那人话里的意思，他想说是，话到嘴边却变成：“我……来寻点东西。”
那人笑了，说道：“那铃铛，便还给你罢。”
陆骁抬眼看那人，隔着汗浸的水雾眼前迷蒙不清，他想说铃铛不是他的，也想问为何要还给他，可喉咙仿佛被梦境里的火焰灼伤，突然就酸苦疼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胳臂上更是绑了千斤巨石，由不得他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站起身，发白起皮的唇角勾着一抹熟悉到惊心动魄的笑容，然后一步步走进夜色中。
梦境中的火焚至现实，自指尖烧灼到脑海深处，一重一重仿佛万箭穿心，没有尽头。陆骁张开嘴，想留住那人，无声的嘶喊尖锐到喉间渗血，却仍阻止不了那人的离去。
像是心口被人生生剜去一片，夜风自破洞处呼啸拉扯，疼到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