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娅的微笑《灰蕈迷境作战记录》(17)

“那么，大扇子还在吗？”小刻问。
“在的，等我们走到尽头，一定能看到。”商队老板回答。
商队围着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尽可能大地兜了一个圈。只有十分宽广汹涌的大河，绝无穿越可能的荒漠与密林，或是像之前遇到的巨兽骨骸、火焰山一样的障碍，才能阻止商队前进，让他们绕路。
一天下午，小刻忽然发现身边的景观似曾相识——左手边是莽莽密林，西北方向的山头隐没在低垂的乌云里，蒙蒙细雨润湿了干涩的长发。商队沉默地行进，她听得见兽群的呼吸声与蹄子的踩踏声。这时她想起了上一次陪伴自己路过这里的那支队伍，想起了剧团的朋友与长辈们好奇地摸着自己耳朵的感觉，如今大家已经天各一方，或者生死相隔，彼此再也没有联络。
过后，在夜风摇动起的火堆边，老板答应了小刻离开商队的请求。但他很好奇，小刻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林子，”小刻说，“我要到那边去！”
老板摇了摇头，显然他也知道荒野上的人是如何看待密林的：
“那是有去无回的路，我的小姑娘，你一定要去吗？”
但小刻只是瞪大眼睛，一边摇着尾巴，对于这种问题，她从来不回答。

“米诺斯城在哪？”小刻问，“老板老板，你来给我的地图指个路吧！”
老板接过小刻收藏的地图，那上面绘着探险家先生用毕生心血走过的漫漫长路，他在摇动的火光中仔细辨识着自己并不熟悉的文字，尽可能地向小刻提供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这次小刻带走的财物要比离开剧团时多了不少，她牵着一只驮满了东西的矮个子驮兽，目送着商队走向远方，直到那支队伍在视野里消失。
悔意只持续了五秒钟，然后就被她随着泪水一同擦掉。小刻摸了摸驮兽的背，那只畜生也蹭了蹭她作为回应，它叫了一声，看起来很忧伤。
小刻不知道的是，商队老板也一直在远方回望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在刻俄柏遇到的无数荒野住民里，他是唯一得以善终的。许多年后的一天，早已退休的商队老板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接受着亲人们的照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变得缓慢，血液在变得寒冷。终于轮到我了，他想，能这样与这片大地告别，已经是很圆满的人生了。
而在弥留之际，商队老板突然回想起了小刻俄柏，那个他走南闯北遇到的众多奇人中的一个。当他们终于踏遍了荒野几乎所有陌生的地方后，为何小姑娘要离开同伴们的庇护，只身走向有去无回的陌生前路，这个问题老板过去一直没能想通。而此刻，他终于在漫长生命的最后一刻想通了答案，只可惜老板没能把这个答案以遗言的形式讲出，就永远地回归了那个没有昼夜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