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幻镜(4)

我拿起笔，想要画下心中那清晰的痛苦摧残后的『完美』的自己，可落在纸上显现的是一条条歪曲的线条；我翻开手机的软件，想要记下心中将要爆发的言语，可手触碰屏幕只有时钟指向下一个数字的声音。
我愕然于无法复原出“自己”的模样，但转瞬明白正因那并非我的姿态。我停下一切动作，将自己放空。我将自己变成“大”字躺在床上，是被迫的短发，沉重的呼吸，衣服与裤子虽然让活动更加便捷但不再美观。
在记忆中，酒变成血，一把勇者的剑插入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我空洞的右眼成为赤色的池塘并化作瀑布，脖子上戴着的吊坠正是依然新鲜的珠子。
白色被红填满；紫色圆环在这般世界中占得一席。圆环中是深渊的黑色，那占据了这紫色圆环的极大内容，是死去的，是腐朽的，是被抛弃的。
我的血液凝固为赤之种子落在地上，长出嫩芽与枝丫，成为一颗颗树苗；它们将我吞噬生长着，然后从许多的种子成为一颗大树。它生长着，生长着，将大地与我皆化为能量，掠夺世间的一切生长着，生长着，生长为——生长为一颗苍天。
梦醒了，模糊了，于是被篡改了；我穿着略长的睡衣，将之当作裙子:我套上许久未晒的棉拖鞋，向厨房走去。

刀，是一种锋利的事物。最初可能是用来战斗的，但后来却是料理食材；可这种锋利的东西无论哪种都是剥夺生命的。
我拿起它，触碰刀锋的指尖溢出红液。我看着它:锋利的它是如此美丽，锋利的它是如此迷人。
记忆中，它把我的眼睛刺破，然后划过鼻与口腔，胸膛与肚脐，我的一切暴露于空气，我成了一摊混合物但无人问津。
疼痛让我回过神来，我放下这把诱惑我的事物；它只是一只穿着得体的兔子，而我却是感到困倦的爱丽丝，想跟着去到另一个世界。这合理吗？这并不合理。
我是渺小的，少数的；在当今世界中依然坚持『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并不见得便是正确，就像性重置者在我眼中其实只是一摊怪物。
怪物？是的，怪物。哪怕我希望可以成为一员，但这与我认为其是怪物并不冲突。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也没有让孕育后代的能力，这是一个有着『人』之形体的怪物，一个可悲但对自己而言幸福的怪物。
我们坚持于自己的理论，哪怕融入大众同样是属于自己的理论，所以只代表我自己。
我把刀放到喉前，蝴蝶却没回到身边。我轻划，水流出，眼前播放如今称之『梦境』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