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伶【南北组】(2)

不过呢，她是被乐正绫收留的大概没错，甚至连她的名字：洛天依，也是乐正绫起的。
儿时，她便天天跟着乐正绫到处跑场子，耳濡目染了数年，忽的不知为何，便开始天天吵着要学戏。
乐正绫执意把她送去了学堂。“戏子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你还是不要学为好。”她这么说道。
但毕竟挨不住她的恳求，休息的日子，乐正绫还是会带她到梨园的咫尺开外，踮脚顾盼。恁见得，春色随风，姹紫嫣红。
每逢乐正绫上场，台下总要里外坐上个三层人。不过台前定会留个位置，让洛天依艰难地从大人们头的缝隙中，欣赏台上一出出的王侯将相。
台上的乐正绫不似其他戏子一般的浓墨重彩，只淡淡地描上一道眼影，竟已美得不可方物。唱念做打间，一缕浅笑始终挂在嘴角。
笑的沁人心脾。
“绫姊，要教我唱哪出戏啊？”书桌前的女孩咬着笔杆，心不在焉地问道。
年纪稍长的女子沉吟了片刻：“那…桃花扇，怎么样？”
“好啊！”洛天依闻言，立刻扔下手中的书本，三两步赶到近前。

昆曲《桃花扇》，大约是乐正绫最擅长的一首曲目了。以前提及，乐正绫总是闭口不谈，今天不知为何倒是松口了。
乐正绫好像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信手拿过一把舞扇，点上一抹绛红，提嗓便唱了起来。余音萦绕在房梁间，徘徊缱绻：
“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
“闲情柔如草，新愁乱似烟，伤春——人正眠。”
“溅血点做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乐正绫曾天真地以为过，门外的炮火再怎么轰鸣，也惊扰不了梨园内的一草一木。
她不知道枪声是那般无情，将她们的时光打的粉碎，无法追回。
那天午后，吃完午饭的洛天依捧着本书，趴在桌上，时不时就去瞄一眼靠在窗边的乐正绫。
乐正绫懒得管她，回眸透过窗，瞥了眼外面的钟楼：“我走了，你好好上学。下午我没来就自己回来。”
“……”洛天依没应，垂下的眼帘已经写满了失落。她拽了拽乐正绫的衣袖，低声喊道，“绫姊……”
“...多大了你，少撒点娇。”乐正绫揉了揉洛天依的灰发，颇有些无奈。她分明也没比洛天依大多少岁，却感觉跟养了个女儿似的，“别乱跑，回来后……专门给你唱个曲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