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温吞，末代上海辰光 【5】十里洋场闲游，陈凯宇家的快乐大转盘(2)

两人胳膊互搀，走近江滨步道，黄浦江的腥爽气味扑面而来。北面，人民英雄纪念塔刚落成不久，三把花岗岩枪斜插在地里，直耸天际。迎面走来两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一身利落，胸脯高挺。丽芳紧紧勾住秀芸。秀芸奇怪，说，你做啥。阿芳说，你看到吧，外国女人。秀芸左右看看，也瞄见了，说，大惊小怪做啥，寻呼台里，经常都有外国人打进来哩。阿芳说，你说怪吧，为啥外国人的胸都这么大。两位外国女人，大步流星，已经擦身过去。阿芳朝后看，说，胸大，屁股也大。秀芸哼一声，说，大什么大，我的也很大，你到凤城二村来，免费请你看。阿芳嗤笑，朝秀芸胸口瞟瞟，郑重其事点点头。
一级一级走上高台，蜿蜒的黄浦江慢慢在眼前铺陈开来。一个大弯，水道繁忙，川流不息，江面汽笛的嘟嘟声此起彼伏，连绵悠长，仿佛不断。对面的浦东一片扁平，独独一个巨人矗立，反差极大，教人移不开眼睛。

丽芳和秀芸吹了好一会儿江风，丽芳感叹，这东方明珠电视塔，太高了吧，我从四川北路上看看，没有这么高的。秀芸两眼凝神，呆呆盯着江面，自说自话，对面就是浦东啊，好地方。丽芳说，好什么，我小辰光去过的，都是田，碰到落雨，烂污烂泥地，一双鞋报销了。秀芸笑笑，小平爷爷，你认识吧，要开发浦东了，到处都在造楼房。阿芳奇怪，问，你又知道了，哪里看来的。秀芸不理她。
下了观景台，自然而然逛到南京路。十里洋场，名不虚传。今天周末，机动车禁行，逛起来更加自在。秀芸说，阿芳，你包当心点，放到前面走。丽芳说，不怕，我包里就一块绢头，一瓶正广和，钱都塞在裤子袋袋里。秀芸说，嘘嘘嘘，你轻点。阿芳说，不怕，你看前面，南京路上好八连，谁敢做贼骨头呢。果不其然，前面闹哄哄，路被堵住，行人走得慢。两人挤近了看，几张长桌，几块黑板，“继承和发扬‘好八连’、雷锋精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立了署名为人民武装部的服务台牌子，桌子后面坐了医生、锁表匠、补鞋匠，白衣服、蓝衣服、灰衣服，还有绿制服的军哥，四处端正站着。都是免费服务，只有周末两天才出来摆摊，群众围了一圈，各种声音。两人挤进去，又挤出来，走走荡荡，本也不准备买啥，不知不觉，就走到西藏中路第一百货。圆形天桥转一圈，对面的新世界还没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