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个噩梦(2)

日复一日，我与她坐在窗前，我长久地望着她，自顾自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窗外光线轻微明灭恰似呼吸，她始终不发一言，而我也不曾厌倦。可某天，她把书递给我读。我停下话头，接过书看向她做了标记的地方。那里应当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而我看到的却只是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的黑条。我佯装无事，笑着说我不明白。她收起书摆在膝头，想要微笑似的看向我，但笑容也像声音一般倏地消失了。
不无聊吗？陪着我、这么久？她斟酌着把这几个字挤出来，气流通过喉咙牵动着什么陌生的东西，让她看上去有些痛苦。还是、想毁坏我？
我透过她看向窗外，我看到那里空无一物，光线温和但是虚无。这是一场还算是温存的噩梦，我深深地理解这一点。
我差不多快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弄丢了她。她的存在和呼吸一样平常，离去也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大海般波澜不惊，而我那时却沉溺于满耳涛声，几乎忘记了怎样呼吸。当某天我挣扎上岸，再次想起她时，她已经往寂静无声的世界尽头去了。
别、不要、醒过来、离开。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我记忆里的那些话语掰开揉碎又拼凑在一起，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她确实不适合做故事最后的大魔头——哪里有流着眼泪讲念白的魔王呢？所以我从没和她讲起过这个。
我闭上眼睛。
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她正看着我，不出声地笑了笑，又低下头专心看书。她似乎会永远寂静无声。我瞥一眼窗外，那里空无一物，光线明明灭灭像是某种温和的警示。我理了理思绪，又一次自顾自地讲起了和某一个坏人的噩梦有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