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寒假专栏日更挑战第3天】深夜牛杂(2)

牛佬叮嘱儿子小心戴好口罩，别去那个什么高风险区域，然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儿子说知道了，挂了电话。他得知自己将一个人过年的消息，用时不到一分钟，比他盛一碗牛杂还要快。
牛佬手快，这是小有名气的。手快、料真、味好，是他这一辆牛杂摊车能够养家糊口的原因，大概也是几十年下来做不大的原因。
不知不觉，他逛进了菜市场，经过有时会进货的那家肉铺，鬼使神差，停了下来。卖肉的热情招呼，他习惯性地挑了挑。料是好料，只是比平常贵了一倍。
他还是买了，说是中午煲汤喝，可买的量一个人绝吃不完。
回家，开门，屋里比他料想还要静。他把几个袋子提进厨房，不一会儿，菜刀与砧板的碰撞开始驱散整屋的安静。
起初，牛佬真的只打算做一顿中饭，可手一沾上刀就停不下来，肉肠心肚都切成了熟悉的形状，这想起自己今天不出摊的决心。炒了两个菜，一个人马虎对付过中饭，他坐到窗边看向外，也不知道自己想在一排红灯笼底下看到什么。点了一支烟，本地产的，便宜味冲，烟雾缭绕。
抽完该去睡午觉，可怎么也睡不踏实。四周太静，连偶尔的响动都没有。辗转了一会儿，他索性起来，开了电视。一时间有一种热闹的错觉，一首《欢欢喜喜过大年》正到高潮。他换台，一个接一个地换，电视剧、歌舞、新闻、综艺，都留不住他。那些声音变得像匕首一样，他关了电视，又躺回去。

片刻之后又起，这回去了厨房，打开炉灶调底汤，把冰箱里切好的牛杂料取出，一样接一样加进去。他的行动看上去并不快，但麻利，没有多余的动作，透着日积月累的游刃有余。已经渗到这间屋子墙壁里的味道浓郁起来，炖煮的锅里发出连续而轻微的响声，让他心安。
一切准备妥当，牛杂摊车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如今摆摊的地方就在小区门口，跟一烤面筋的挨着。烤面筋的见他都这个点了还出摊，不免有些好奇，跟他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牛佬聊得很用心，不时地挑起一个话题，但场面还是一点点冷了下来，如同这渐浓的夜色。
烤面筋的准备收摊了，“阿叔啊，早点回家吧，再等下去也什么生意啦。”
“就回就回。”他嘴上这样说，却不见动作。快十点了，微火煨着的牛杂再热气腾腾，也引不来早早回了家的人，牛佬知道。可他就是想多待一会儿，想着总还有人经过自己的牛杂摊，不买也行，问问价就好。
他把摊子拉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上，一个醒目的位置。这地方是不给设摊的，但这个点了，城管都在家了。又卖了一份，十点半已过，他舀起一碗汤，自己慢慢地喝。喝完，暖了一下的身子已经冷了。
忽然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停在摊前，冲跟在后面的大人喊：“爸爸，这个牛杂好香，我要吃。爷爷，来一份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