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家乡】舞！舞！舞！(2)

除了人们赋予的对他的称呼，小镇人们还对他的穿着也总是能津津乐道地品评一番。和其它流浪汉不同，“可厉害的疯子”把颜色各异鲜艳的布条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绑在赤裸的右手臂上——为此他的衣服都缺少一条袖子。而他的裤子，则是一条用现在的话讲非常“old school”风格的牛仔裤，掉色严重裤脚处又沾满黑色的泥污，脚上是一双棕色皮鞋。天气冷的时候也会披上绿色的军大衣，除此之外四季都不换衣服。
而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他跳的舞。
那是一种有魔力的舞，充盈着最粗糙的力，甚至可以说是有最原始宗教的色彩，宛如原始人围着篝火踩着泥土跳出来的舞蹈。
他跳的舞也不是所有对他感兴趣的人都看到过的，因为他跳舞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音乐，相传还是得他足够喜欢的音乐。
我有幸见到过一次他跳舞。
那时候那个村子有集市，我爸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去买东西。刚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可厉害的疯子”，他坐在高高的斜坡上，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众人，如果让现在的我来形容的话，就像是他在那里“看着集市里的人世间”。
正当我爸和一个肉摊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听见不远处传来音乐，是一个骑着三轮车卖音乐磁带的人正调试着录音机。

挺厉害的疯子似乎来了兴趣，从斜坡上跳下来，蹲在三轮车旁边。人们也来了精神，纷纷围过去，我爸也把摩托车转了个向，往斜坡上骑了几米，好能不用在人堆里挤也能看清楚这个热闹。
眼见放的歌并没有引起挺厉害的疯子的兴趣，人们便大喊着：“换歌！换歌！换歌！”
卖磁带的老板也乐意眼下的情况，不停地切着歌，一边手里还在车斗里翻着眼下新潮的歌曲合集。
就这样折腾了有十几分钟，挺厉害的疯子一动没动，转眼就要离开，人群发出嘘声，卖磁带的老板也有点泄气，换磁带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正巧，他把一张他都没怎么细看的磁带插进录音机后，随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可厉害的疯子”回了头。
人们像是见证了什么奇迹般开始欢呼。卖磁带的老板也长松了一口气。
“可厉害的疯子”把双手举起至头顶，半晌不动，抬着头好像要从指缝的天空里寻找什么，人们也纷纷抬头，可天空除了灼灼烈日，空无一物，连只鸟都看不见。
在人们还试图从天上寻找到些什么的当口，挺厉害的疯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又跺了一下，接着他跺脚的速度越来越快，干燥的土地溅起灰尘，直到歌词响起，他以和他的高大身形极不相称的敏捷跳到了一辆拉货的板车上，拉板车的人刚要惊呼，就被周围人从板车上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