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书院纪实小说——笼中鸟(7)

杨和陈很久没有见灵了，那天的逃跑和自杀之后就是无限的关烦闷，可能是她伤得太重了，再打就要出问题了，烦闷室里安静了几天。他们的房间几乎就在隔壁，可是是见不到灵的，只能听到发出的声音。某一天开始，烦闷室里开始传出惨叫声，他们能听出来，是灵的声音，那惨叫的声音一直间隔着发出，不分日夜，声音逐渐嘶哑，音量也渐渐变低。
终于，一天熄灯后，杨轻趴在门缝上，靠在墙边，想从那些从烦闷室里出来的教官听到什么关于灵的什么消息，之前知道沈还活着也是因为这个。杨靠在门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夜深的时候，突然被关门的声音惊醒，耳朵贴在门上，走廊的声音会被放大，听到门的响声，杨立刻爬起来，顺着门缝向外看去。“那不老实的姑娘一直折腾，逃不出有又何必呢？就得给她上点狠的才能长记性！”一个教官和另一个靠在楼道栏杆上抽烟的教官说着，顺手整理了一下裤子，将腰带重新穿了上去，扣住，又紧了。“是啊，得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才不会整天惹是生非！”那个抽烟的人嗤笑着用肩撞了一下旁边的人，两个人嬉闹着走了。
杨突然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什么，但又默不作声了。
灵在烦闷室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杨和陈经常看到有教官拿着“龙鞭”进去，或空着手；或独自，或成群，不管责打还是训话，灵就像哑了一样失声了，最后结束禁闭的时候，她身上的伤近乎痊愈了，可灵不开口，也不讲话，无论见到谁也不会笑了。杨和陈能看出明显的变化，灵眼中的神采熄灭了，只留下空洞的眼神，她安静地完成交代的一切事情，不过如同木偶。听有的同学讲不会说话是因为刺激太大，心理有了问题，没有人能说出其他的，也就成了默认的原因。同学们都认为是禁闭和打骂的问题，只有杨知道为什么，那是灵的秘密，杨不会讲，只要灵不开口自己说，这件事他会带进坟墓。灵不哭也不闹，也不逃了，除了做工就是安静地呆坐着，直到有一天她父亲来接她回家。灵终于回家了，杨和陈不清楚他是否满意书院的教育，但，灵再也不会讲话了。

杨失去了一位亲爱的朋友，灵拼命地出逃，但却丢了灵魂，余下的只是一具伤痕累累的躯壳。杨不知该喜，该悲，更不知道是要怨这如同炼狱般的书院，还是亲手送他们进入深渊的父母。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书院之外光明美好的前途和未来，他还没有体验过人生的辛甜苦辣，不想被书院里的污秽吞没，他想逃。
杨告诉了陈他的想法，不管怎样是要赌一把的，陈既没有支持，也没表示什么反对，有灵做先例，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但他还是希望杨走出书院的。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写信，看似已经堵死的道路。杨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写信，每个月寄信的机会有限，只管制内容，不管制数量，杨想，如果一时发很多的信，父母也会发现异常吧，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了，也不清楚还要继续多少，只是日复一日的写，杨的学习情况，生活日常，连有什么朋友，会有什么样的话题都一五一十记录进去。有些不合规的信被退回，全部都堆在杨的房间里，他写了太多，教官也不能及时惩戒，到最后，也只是训斥几句或视而不见了。那些信寄出去了，不知道父母到底收到没有，杨只管不停的写，教官只管不停地退回，留下能发的信也没有回音。一周二十多封，一个月下来近百封信陆陆续续发出，房间里也放了几十封信，回信却没有一封是他的，这样疯狂的行为持续了近两个月，父母终于回了杨一封短信，大致只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需要每日报告日常，安心学习，能回家的时候书院会通知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