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2)

王女士就是这一外人。家住隔壁的她和白云有着相同的遭遇—没了丈夫。不同的是，她只是离婚，白云则是丧偶。王女士离婚之后搬到白云隔壁，期间找了几份工作，大多夭折。务实的王女士早出晚归，晚归时，经常听到隔壁女人和女儿的哭声。心烦是当场就有的，气躁是日积月累的。王女士烦归烦，却从未阻止过。读过九年书的她耻与骂街的泼妇为伍，自认修养得当，觉得哭是人之常情，离婚的时候自己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在默认这个想法和默许隔壁深夜哭泣后，王女士觉得修养又上了一层。
白云不再哭了，女儿还在哭。女儿哭得很尽兴，仰脖子、扯嗓子、闭上眼睛地哭着。她不哭房子，不哭妈妈，不哭爸爸，就是要哭，仿佛是她的本能。
白云看女儿看的愣神，恍然不觉太阳已经歇息，月亮上班了。
月亮依旧是有光的，它告诉活动在地上的人们，“有光所以要工作的！”月亮如同中介，借着太阳的光来施威地上的人们。光挤进了白云家的窗户，将白云赤裸裸地暴露在黑暗里。无情的月亮借来的光照着一个无奈的女人，无奈的女人身前站着一个不知为何而哭的未停歇的女孩儿，哭泣的女孩儿的身后是单薄的铁门，铁门正面面对的是手拿卷尺和探照灯的老刀以及戴着红色安全帽的老李。

跑江湖的老刀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当然是追债这一方面。几个家具显然是不够偿还赌债，老刀算了笔帐，把老李叫来，准备拆了白云的家，占下这块地。
白云用身体撑住住这个家最后一道防线—铁门，任凭老刀的敲击和威逼，利诱当然是没有的。有了敲门声，女儿哭得更卖力了，只是没了眼泪。敲门声，哭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逃逸于夜色里。
这股热闹对于明天第一天上班报道的王女士来说，是心烦和气躁剧增的催化剂，是她暂时舍弃九年书的修养的萨拉热窝，是她同骂街泼妇为伍的珍珠岛。打开窗户骂人是泼妇必备的技能，当然这次王女士是正义的一方，称其泼妇的原因是她骂街的功力实在令人钦佩，一听便知有九年巷龄生涯。
江湖人士自识不与口才甚佳的泼辣女流为敌，老刀也是。收了卷尺，关了照灯，拉着老李走了，走时不忘回击一句：“格老子滴！”自识不与为敌，但海阔天空的境界是没有的，还击一句心里有个安慰。
人走了，白云松了口气，自然是感激王女士的，又对王女士那番“高谈阔论”“妙语连珠”惊叹不已。羡慕钦佩之余，责怪自己嘴笨，想起丈夫也是嘴笨，又想起这些年因嘴笨吃得哑巴亏，再次“嗡嗡”地哭了。女儿经那番“高谈阔论”后止住了哭，未曾想妈妈再次哭了起来，可她不想在哭了，尽管妈妈这次的声音有十几只蚊子这么大，她也不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