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最后一件家具搬出去后，房子空了。
白云一屁股坐在地上，神经传来的疼痛不及这四面空空如也的灰色水泥墙。丈夫溺死于河里，扔下白云和六岁的女儿，留下一屁股赌债。“人死帐烂”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债主老刀面前自然是不成文的，于是搬空了家，风卷残云地扫去了白云最后的积蓄，效率连搬家公司都望其颈背。
白云失神坐着，她可谓之希望，又可谓之侥幸的将明天押在“否极泰来”这四字成语上，可祸不单行四个字如同诅咒一样刻印在她目所能及的每一处。
白云想哭，人到了这份上除了哭也无可行之事，就算有，也得哭一哭再去。哭是悲惨命运的宣泄，还是委屈与苦难结合的作品，我不知道，白云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应当哭一哭的。可哭点什么呢？哭丈夫、哭房子、哭女儿还是哭自己呢？良久，白云终于哭了，不知道为了谁，因为她怕这会儿不哭，后来就哭不出来了。
白云蜷缩着，头埋在怀里，哭着，声音很小，只有几只蚊子叫这么大。一只蚊子声音实在太小，几只蚊子才妥帖一些，但还是小。女儿走过来，她看见妈妈坐在地上，缩在一旁，听见妈妈“嗡嗡”的哭，她忽地也想哭了，哭什么呢？女儿不去想，也不必去想，她只知道妈妈哭了，她也要哭。女儿的哭声是激昂的、向上的，是酣畅淋漓、无所顾虑的，是让亲人听着心疼，外人听着心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