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卜》
“那到底是为什么……?”
面前新采的蓍草齐整排列,细碎的白花落在柜台,像薄雾飘荡在乌黑的桌面上。
阿桂撑脸望着玉京台的石阶胡想。高台上千岩军又巡逻了一轮,山石竹丛上隐约看到半点褐色,像丹参的根须。
“先生…先生?”
女子的声音唤回阿桂,他连忙招呼。
“您是要来抓药吗?”
正是午后,日光惫懒,药庐卷帘微垂,深进的门内一片昏暗,弥漫着药庐特有的气息。
阿桂知道这是什么气味。
来自修制炮制中的药材,来自布满墙面的抽屉,来自药碾与药钵,药罐与药汤,来自焦急的粗气,掩盖的叹息,深刻的皱纹,轻浅的呼吸。
病是一种气息。
乌木药屉里干枯的叶花茎根,响声清脆的金石甲壳,还有取放时不经意会从指尖漏下的,消败的粉灰与碎末。抽开木匣,捉出药来,坠入戥盘,干韧的草木堆作小山,滑落在铜盘的表面,小虫般细挲,啃啮柔嫩的寂静。
“桑叶,象贝,香豉,栀皮,梨皮一钱;杏仁一钱半;沙参两钱……”阿桂依着白先生的方抓着药。
颜色昏昏沉沉,味道浮浮荡荡。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东张西望,抑不住的咳声刺破安静,年轻的母亲扶着孩子瘦弱的肩膀,担忧而羞怯地笑。
阿桂忙转开脸,包好药包递了上去,多叮嘱了两句剂量次数,犹豫一下,又嘱咐这病并不严重,好好调理便是。母亲认真地听,拉着小红豆轻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