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山河（中）(2)

不过等某幻今早从世界大爆炸一般的梦里醒来时马上就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甚至来不及回想花少北纤细的脖颈、几乎只有一握的脚腕、柔软的嘴唇和更多的什么，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就摆在了他眼前：在他身边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花少北。
花少北背对着某幻，苍白纤瘦的脊背和沉静的睡颜轻而易举地让某幻联想到了某种就算夹在书里死透了也顽强地保留着脂的质感的花瓣，若不是花少北轻浅的呼吸仍然在他的耳边徘徊，他简直要怀疑花少北是那种虽死寂却延续了美丽的、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面对这一切某幻当机立断地选择了他最喜欢也最熟悉的方式来处理：逃避，于是就有了这个在公园长椅上表演“川剧变脸”的男人。
等某幻彻底冷静下来，他的良知再次心平气和地劝告他应该回家去，对花少北负责。
负责，负责，这两个字再次引爆了某幻的烦躁，这个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浪子的人生词典里的词。犹如一匹浪荡惯了的野马忽而被铁链拴住脚还要求他拴住心停留在某一个人身边，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要挣脱束缚的。
但花少北不是铁链，他对于某幻来说是用带刺的藤蔓编织的囚笼，温柔地将他困在寸尺之地，让他逃也不是闯也不是，唯一能保证安全的方法是乖乖留在原地，可他一想到这个方法就快要疯掉——他害怕，尽管他曾经自愿跳进这个牢笼。

如果可以，某幻现在就会打个飞的回青岛，永远逃离这座有花少北存在的魔都，可惜他现在身上除了一部快没电的手机和一串钥匙以外空无一物，他所有的想法都难以付诸行动。
思来想去良久，某幻最终带着两份早餐——皮蛋瘦肉粥，他暂时还没有忘记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回家了。
某幻刚刚进门换好鞋，就听见拖沓的脚步声和花少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回来啦。”
某幻猛地转身，看见听到动静挣扎着下楼的花少北正从楼梯上下来，身上笼着松松垮垮的宽大睡衣，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对着他粲然一笑，这一笑有点傻，却像一束穿破层云的阳光击溃所有防线直达某幻心底。某幻呼吸一滞，手指紧紧扳住鞋柜的一角，绝望地对自己说：行了某幻，你现在必须承认你无可救药了，你中毒了，中了一种叫“花少北”的毒。
他一路上想好的话在这一笑里全部烟消云散，变成了一句略带歉意的谎言：“嗯，我出去买早餐了。”
某幻的确中了花少北的毒。
当花少北跟某幻说他想和他搬到一个屋住的时候某幻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在那电光石火间他心底明明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提醒他如果自己答应了就跌入深渊会万劫不复，可他记忆深处那个脆弱又绚烂的花少北即刻粉碎了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并迅速占据了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