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世纪末的悲歌(6)

星团产生的光形成了电离氢区，分子云在星团产生的辐射压影响下逐渐散开。两只飞翔的白乌鸦，掠过无尽的黑夜，穿过一枝U字型的翠蓝色分子云树梢间，驶向星团深处。
飞船的共享频道里沉重而压抑，临近目标锚点的阿丛像旧日地球上的士兵一样进入了战备状态，他把代表自身信息的铭牌卡在自己外骨骼的靴部，撕开包装把辣条含进嘴里，停掉了伴随我们一路的乐声，共享频道里只剩冰冷的电子音和我们两个短促的呼吸声。
隐约间，风雨欲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防线，但当我们越过梦幻般翠蓝色分子云之后，真实仿佛一只混乱疯狂的野兽，它一把撕开帷幕向我们露出了獠牙肆意地展示着它的恶意。
那被分子云遮掩的是一片漆黑，仿佛世界消失、宇宙寂灭般的漆黑。
本应该是科考舰残骸的锚点，然而我的视线中却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彻彻底底的漆黑充斥着我的视线，没有飞船遗骸、没有小行星、没有分子云、连光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世间万物在那道界限之外戛然而止一般。
“这是……什么啊……”通讯频道里传来阿丛喃喃的声音。“走流程，先侦查一下。”我故作镇定开启侦查设备。
一只小型无人侦查器闪着明亮光芒被我的战巡舰放出朝着前方飞去，它原本可以照亮一大片宽广区域，但在进入面前的黑暗之后却立刻化为了一点不起眼的亮光，由于周围缺乏反射的表面，它的光芒显得渺小到不值一提。

良久，侦查器终于从那黑暗中检测到了一些极为遥远、极为模糊的事物。我和阿丛认真的分辨着侦查器传回的画面，在虚无的黑暗的边缘部分，我们依稀分辨出一些漂浮的事物，那似乎是截面光滑锋利、失去重力、在半空中浮动翻滚的巨石和岛屿。
我终于意识到面前的黑暗是什么了，这并不是什么世界万物的尽头，而是一个空前巨大的“蛋壳”。这个由黑暗构成的“蛋壳”规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超过了人眼能接受光芒的极限，所以才会有所谓“万物消失”的错觉。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几乎无法操控面前的触控屏，共享频道里传来阿丛因恐惧而嘶哑变调的声音“返航……马上返航！！”
我们都清楚“蛋壳”是如何形成的，这是眷族的一项短射距防御性武器“真理炸弹”命中后造成的必然战绩。世界上所有的原子都由电场连接在一起，而“真理炸弹”能消除这种联系，打撒一切结构。它能消灭世上一切物质，飞船、生物和行星都会变为尘埃，尘埃会变为原子，原子会……化为乌有。
所以，当我和阿丛意识到我们面对的是“真理炸弹”造成的“蛋壳”时，我们同样也意识到了眷族的母舰就在我们身边。
恐惧像一只巨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心脏，面前的黑暗仿佛虫潮一样噬咬着我仅存的理智。在那片黑暗的尽头我仿佛看见了一只不可名状的巨兽，它凝视着渺小如蛆虫的我们，张开了嵌着层层利齿的腥红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