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约定之时(4)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她也和我一样，把视线投往烟雨绵绵的河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用余光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眼里刚刚似乎闪过一层秋鸿，艳妍明媚。
我答道：“没事干，就想放松一下，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啊。”少女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家？你是说公园？”我佯装痴傻问道，只是为了气氛不过于尴尬。
“那是，整个长沙都是我的家。”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
一时间我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女就这样随口说了一句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和这样跳脱而有趣的灵魂相处的话，还是令人十分愉快的，只是我不知为何突然就没了兴致。也许是刚刚瞟到了一眼我们挨在一起的臂弯——“我们靠的太近了”。我如此在心中暗想，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这样一来半边身子就又被淋在雨里了。
“缺月挂疏桐。”她突然说。是苏东坡的一句诗，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在桥的另一边有梧桐才刚刚抽芽，枝丫挂月。对此我只是点点头表示看到了。
董雨思就再没有说话，我们只是这样并肩站在桥上。我默默地想着心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想，脑海中都是些支零破碎的记忆，不知道在拼凑些什么。

五月，梅子黄熟，伴随着又一次裹挟着暖湿气流而来的东南季风，杜鹃花开了。开在花圃和山野，开在街头巷尾，开在这阴雨绵绵的南方小城。为了大家的方便，学校终于还是在洗衣房里装了烘干机，可惜天天人满为患。
就在看到第一朵杜鹃花开的那一刻，几乎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突如其来的欢喜令我感动万分。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拿出手机想要立即告诉黄雨晴，可是号码拨到一半我又还是放下了——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杜鹃花开了！”——这样是不是有些突兀？
“今天天气还是不好，但我有个事要和你说。”——感觉不像是我的口气。
“你还记得我来湖南的第一封信里跟你说了湖南的省花是什么吗？”——听起来太绕了……
“还是写进信里面吧。”我心想，也就是下一周…——大概在这个周末会收到她给我的来信——上周的信里我问了她晴雨花有没有要开的迹象，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快要回复了。
夜色正浓。
“最近还好吗？冯骥，我是黄雨晴。”
“我感觉现在老师在讲的东西越来越难了，一直在做提升，不知道你那边是不是也是这样，还有什么衡水卷，必杰卷，八校联考卷，各种各样的卷简直比云宝的毛还要多……”
我是在周五的深夜收到了黄雨晴的来信，她似乎格外偏爱周五这个时间，只是来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晚，我们都到了最后中考冲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