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我的宝贝–35(3)

井然挽着妻子的手臂在夕阳下的马路边散步，轻轻地摘去不经意落在她头上的叶子。
突然有风吹起，吹乱了她的头发，吹翻了她的裙摆，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井然开始慌了，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妻子的手臂，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路边的护栏，可她还是被翻涌的风整个吹起，像一片羽毛飘在了空中，井然的手从她的大臂滑到小臂，再由手腕滑到手指，只有最后一点点指尖链接在风中若即若离，妻子橘色的薄纱裙摆快要跟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她微笑着说“快放手”，眼泪却像露水一样，星星点点地落在井然的脸上，他早已泪流满面，他拼命地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更用力地想要拉住要随风而去的妻子，可是她的指尖却在自己的手里逐渐变得透明，整个身体就那样升上了天空。
没逻辑，没逻辑的就是梦。
井然收紧了另一只手，低头却发现手中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路边的栏杆，而是另外一只苍白的小手。他顺着这只小手看上去，一张滴着鲜血的面孔就这样映入眼帘，而他的其他部位却还是那么的岁月静好，这张血脸的小主人全然不顾自己的惊悚面容，笑呵呵地叫爸爸，还准备扑到自己的怀里，井然惊异于自己的抗拒和恐惧，试图克服不适把那个小孩揽在怀里，可是整个人却像被人钉在原地一样站在那里，胳膊里被灌满了铅。小孩抱着井然的大腿用自己的脸一直蹭一直蹭，他看向自己的裤子却是干干净净，和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世界被霞光染成了金色，一片温馨祥和，宁静安好，井然闭上眼，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那孩子的发顶。

晚霞又渐渐被夜色所浸染，井然站在原地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天上已经出现了星星。消失在天际的车子重新出现，却在夜空中像流星一样飞行，井然猛然发现脚边的小男孩早已不见，他正在天上的车子里跟自己挥手告别。
有的人不知不觉就见完了一生中的最后一面，来不及告别，而有的人你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跟他一起过一生。
井然从原地腾空而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睁大的双眼干涩得生不出眼泪，只有盛不下的惊恐，他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床边正守着他的人，捂着胸口对着床边不停地干呕，可是从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进食，几乎什么也吐不出来，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痉挛和颤抖着。沈巍反应过来，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抚摸井然的后背，他用擦干净他的嘴角和下巴，擦干净他的领口，把他揽进怀里，不说一句话，只是用自己的手臂和胸膛一起扣住他的肩膀和后背，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抚摸他的后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感受到怀里人的呼吸幅度慢慢小了下来，僵硬的身子也开始变得柔软，但其实那是一种无力，沈巍感觉到那个人的双手垂了下去，完全瘫软在自己身上，他极为不舍的抱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便宜那样，终于试着把他放平，头轻轻地搁回到枕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