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遇(2)

天色青灰，万生园里草木葱茏，远处的教学楼化作了重重黑影。但此刻，这些在眼里都如油画般模糊了。色彩不断叠加融合，化为虚无，唯有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神情，深深印在洛秋萤眸底。
她穿着立雅的校服，卷起了袖筒，系着条白围裙。围裙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沾了或多或少的颜料，手指间的那根画笔更是色彩斑驳，早看不出了原木的颜色。身前立了个画板，却看不见上面画的是什么，身旁零零散散的放着颜料，水桶，纸团，调色盘。是在写生的样子。
似乎是过了很久，久到林轩察觉不对翻上了墙又下来，久到太阳好像已从地平线升起，久到晨光好像已穿过教学楼照向园里，久到她觉得双手已有些发酸。但事实上应该也没过多久。至少怀表的时针还没走过的那一大格，至少墙外还没变得车水马龙，至少街边的小吃摊还没开店，至少老师还没赶过来抓住这个不速之客。
洛秋萤垂了眸，彭萧斋仰着头。
她忘了翻墙逃跑，她忘了检举揭发。
不算一见钟情，却是一眼万年。
可是年少时，大多咋咋呼呼，震惊总是多过惊艳，尴尬总会盖过轻狂。懵懵懂懂怦然心动后，她想的是解释与掩饰，而她想的，亦是。
此刻，只有时间的流逝与时光的游离。

滴，哒，滴，哒，滴，哒，滴，哒，滴，哒……
她纵身一跃从墙上下来，她则默默起身开始收拾画具。
一切，如常。
“艺考生吗？”一路沉默着，直到走进了课室，洛秋萤才没前没后地问了一句。
“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林轩应着卸下书包，百般无奈地翻找着自昨天的作业，“上学期的时候，她也没说过要走艺术这条路。况且，我们才高一，这还不算定数吧……”
立雅是粤州的文科重点高中，但这不妨碍它出过许多届美术生，就如隔壁那百年老校附中，也有过不少音乐生。但像彭萧斋这种重点班成绩的，是真不好说。
可，什么为之定数，什么又是好说？洛秋萤心想，她自己也是重点班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那又如何呢？要走哪条路，与成绩无关吧？
于是，只好甩了书包，无奈的翻翻昨日的作业，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听着录音笔录下的课程。
不过，心不在焉的，总能想起矮墙上的那一眼。那一眼，如同确定了什么，比如说找到了一个……同伴。
不知不觉间，太阳悄悄升起，录音笔里的音频“咔”的一声停了，播完了。洛秋萤好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睡了。
而彭萧斋一进课室，看见的就是这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