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语】女帝（16）(7)

陆槐方站了起来，带起一阵铮铮的锁链声。
他本就身形瘦削，兼之常年在病中，一站起来颇有形销骨立之感。
这本该让人觉得他的病弱。
可他病白的美人面上，眉眼异样漆黑，黑黢黢的眸子里面没有半点光亮，连眼下的一颗美人痣都美得锋利。
由是这样的病弱，也成了他孤峭的一部分。
陆槐方缓缓朝女帝走去，冰冷的锁链拖在地上，摩擦声不绝于耳。
一步。
他是孝帝的义子，孝帝崩，朝臣宗室不愿认他这个血缘不明之人，以他年幼为由，另选他人为帝。新帝敬重他，反称他为兄。他就成了新帝的堂兄，封信王。
两步。
新帝很少教养自己唯一的女儿，大多时候把小公主往信王身边一塞，自个儿就跑坤宁殿找皇后去了。
小公主几乎是他看着长大成人的，她的开蒙是他亲自教的，她写的第一个字也是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写下的。

三步。
很难说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小公主是一个女人的。也许是她开始议亲，也许是她及笄后登堂主政。
又也许，是她登基那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上高台祭告天地，走到耀目的骄阳下。
那一瞬间，他几乎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皇位，还是她。
……
小几上的茶盏被渐渐绷紧的锁链推至桌沿，摇摇欲坠。
陆槐方终于停了下来，距女帝仅一步之遥。
并非他不想再进，实非他不能，他的左手腕已被镣铐磨破了皮，精铁打制的锁链绷得死紧，使他无法从容再进一步。
女帝安坐不动，颇为意外地看着他：“皇叔？”
陆槐方目光幽深地注视她，似是审视，又似是讥诮，通身情怨沸腾。
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女帝不解其意：“什么？”
陆槐方不肯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陛下将我骗来宫城囚禁时，也是这样说的‘你真的不帮朕吗’，然后冷眼见我撞进你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