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游

致我们共同抗疫的日子
父亲一心只想逃出武汉，在他那个所谓的官员朋友打来了封城电话后。
母亲首先收拾我的药膏，收拾拐杖，架起轮椅，抱怨疫情来的急促，也抱怨我为什么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又把腿摔的粉碎，匆匆拿了医院的手续方便转院，母亲看似胸有成竹，她也不知道“逃亡”的汽车该开向何处。
在完全封城的前一天，凌晨时刻，车轮驶在道路上游，浑浑噩噩，毫无气力。
父亲想把我们母女送到疫情并不严重的城市，他再返回武汉，将他的生意摊子收拾利落，保来年的生意不会受影响，为我们母女赚来来年的口粮。
人们总是对来年充满希望，不论来年是否光临。有时看来，盲目趋光，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哪怕还吊着一口气，坚信来年还会到来，就还有个奔头。
　坐在有些拥挤的轿车内，我的伤口被反复折腾，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辆车似乎永远抵达不了目的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它的使命就一直开下去，直到报废，与灰烬融为一体，飘为邈远的，只存在于人类精神层面的前进者。
　车辆在道路上游行驶，沉默地载着近乎人类的所有灾难，疾病，贫穷，疼痛及对于天灾人祸的无奈，冲撞，逃窜，包含着驾驭者的所有消极情绪，就是等待着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或是撞到某棵小树，某块岩石，你处于极寒，我处于破碎，相互救赎。
　车厢内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我打开了车窗。
　“爸，我想下车。”
　父亲没作声，从车门内侧掏出了打火机和烟，车速慢了下来，像是在飘，像是在游，随着烟草的灰烬浮向天空，父亲在一处平地把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