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情深缘起】熊先生与灰兔子(24)

熊先生从未想到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还能撑起身子，明明发着烧哑着嗓子还这么能吵。明明心里还在为上一句话心痛和悔恨，下一句更尖酸刻薄的话语就已经顺着本能冲出来了。
熊先生自以为自己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人，它自以为凭借意志就可以闯过狂风暴雪处，就能站在离极光最近的地方，欣赏它斑斓曼妙的变换；却忘记了极光不会如阳光般遵守昼夜定下的规矩，忘记了那漫天的奇迹本就属于磨牙吮血的漫漫长夜。
它病恹恹的身躯，在记下那些为数不多的光亮之时，也同样记录下了黑夜的深邃：
灰兔子永远放不下的蹙眉，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的冷漠，对所有关心和交心的抗拒，断激素药物减肥后的强烈副作用，日以继夜的怀疑与惊慌，高考与家庭的压力，对双方与未来的担忧……还有潜藏在少年心中最本能的、对负面情绪的畏惧与疲倦。

图穷匕见。
熊先生一股脑地怒吼出了所有的痛苦。它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但身体并不允许。
熊先生从未这么渴望自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熊。
不受人性的折磨，不受病体的摧残，不受厄境的垂问，不受相爱的诘难。
所有宣泄的话语都汇集成熊先生一生最后悔的一句话：
“我怕我爱你，可我更怕你不爱我。”
Vingt et un
灰兔子低下头，静默了。
熊先生觉得心脏在狂跳，本能的反应让他抱紧了床褥。
灰兔子瘫坐在椅子上，复而又抱着脑袋低着头，让熊先生根本看不见它的脸。